对有些人来说,日子如白驹过隙,过得实在太快,比如苏子陌与莫太后;但对有的人来说,日子却仿佛是一只忘了钻孔的沙漏,看着满瓶的沙子,却怎么都下不去,就比如应辰巳与应辰誉。
说来他们二人来着漱清王府已经足足十二日了,苏子陌当真是对他们照顾入微。特地从纪骁营调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兵将贴身保护,说是邺国与祁国如今虽已结为姻亲,但这种思想百姓还未根深蒂固,怕不甚伤了他们二人,故而有此一说。
应辰誉对此通情达理,笑吟吟的说苏子陌尽心尽责,但对应辰巳来说,这种日子实在是十分痛苦,说来说去,与被软禁委实没有多大的区别。而他的精神支柱应璃如今还躺在病榻上养伤,二人见个面本就是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而且每每见面,身边都有七八个丫头伺候着,人看不真切也就罢了,话也是说不真切的,倒是不如不见。
应璃对此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们二人如今的身份是亲兄妹,应辰巳也都十分清楚。只是他明明十分清楚,却依旧对她抱着如此暧昧不清的态度,的确让她十分的不安。她总是想着要寻个机会与他说得再明白一些,奈何身边的人看得太紧,她寻不到一丝的机会,故而这事,也只能先搁着了。
第二日,从宫中传来了消息,说漱清王已经抓到了此刻,乃是原宰相府里的一个丫头。
对她刺杀上清公主的理由,听说经过一些手段,总算是审出来了。
其中版本很多,姑且就听官方的:苏子陌说这丫头原是拥护宰相大人的,后来宰相垮了台,被满门抄斩了,但她因出去为宰相大人办事侥幸逃了一劫。只是她当年受过宰相大人的诸多恩惠,觉得上天让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替宰相报仇,于是处心积虑的进了宫,潜伏着打算某一天要了苏子陌的命,不过她尝试了几次都未得手,觉得向苏子陌下手已经不可能了,便对他的夫人下手,解一解心头只恨。
这理由说得似乎没什么漏洞,应辰誉和应辰巳也找过理由去牢里见过那个丫头。不过那丫头看着倒是个倔性子,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她落入到他们的手中,算是她倒霉,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之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事实果然如此,就是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应辰誉,也觉得这丫头演得十分逼真,仿佛事情的确是如此的了。
不过更让应辰誉在意的是漱清王居然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替死鬼来,说明他的号召力的确是十分可怕的,这许是他到祁国这一趟的最大的收获了。
杀了那个丫头之后,这事似乎还没完,苏子陌觉得如今朝中还有人想要他的命,就说明他的政治修养还不够深,为百姓考虑的也不够多,还没做到以德服人,实在是自己的过错。于是花了一天一夜写了一篇三千字的自省文,特特在早朝之时请了应辰誉、应辰巳以及应璃,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宣读反省文思过,再后来还让人打了自己十记警戒鞭,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也让自己时刻谨记,一切事情都疏忽不得,将来必定要十分小心。见着漱清王鲜血淋淋的后背,一时间满朝文武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头直喊使不得,使不得,场面何其的悲壮。
应辰巳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单纯的,看着这样的苏子陌居然也被感动了,自然而然遭了公子誉的一个白眼。而应璃的话,面儿上看着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心中却是痛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原来看着苏子陌受这么大的苦,她心中会是这么的疼。她更是想知道,当初她被关在牢里受刑的那三天三夜,苏子陌的心是不是也痛得如她现在一样,一点知觉都不曾留下了。
不过苏子陌虽然看着身子单薄,不过抗打能力的确不错。十记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的,脸上除了苍白一些,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应璃忽然想起来他当初在战场上身中的那十几刀,莫不是苏子陌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么?但是后来一想又觉得十分的可笑,怎么会有人能够习惯疼痛呢?也许他只是习惯了忍受疼痛吧!
祁国的戏终于是演完了,曲终人也该散了。不过此时的公子誉觉得心情很是凝重,不似来前的那般轻松。
当初与应璃的那番交易,实在是因为他是个拥有慈悲好皇子,将来也必定会是个好皇帝。
如今的祁国已经千疮百孔,唯一还支撑着它的,毫无疑问便是苏子陌。倘若将苏子陌这根顶梁柱击垮,祁国便会自动瓦解,那么邺国和祁国这场宿命之中的战争便可以免去了,那样一来,可以救下很多老百姓的命。
他本是想着苏子陌伤应璃伤得那么深,而依苏子陌的性格,得知当年的柳沁已死的消息,定然不会向应璃吐露半分有关当年的事情。那么应璃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便会如他预期的一样,杀了苏子陌。只是他没想到,应璃的动作这么缓慢,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祁国会恢复得这么好。说到底,他是看高了应璃的仇恨,看低了苏子陌的能力。
他觉得必须要加快这一切的脚步了,倘若祁国恢复了元气,那么一切是十分可怕的,到时候恐怕杀了苏子陌,祁国也会是只瘦死的骆驼,对付起来,绝不会很简单的。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而这契机,不久之后,果然是来了。
在应辰誉和应辰巳回邺国的前日,苏子陌说他们来这里已经半月了,还未游过京城,实是失礼,便打算在临别之时,带他们出去走一走。何况应璃这些日子躺在床上躺得太久了,也该要出去走走,所以苏子陌带着带他们三个,顺便带上了余邵逸和灵绮,一行六人去了京城的东郊——枫叶林,美其名曰: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