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驱使,苏南嘉问到:“那个,娘亲,发生了何事?”喊娘时南嘉差点咬到舌头。
眼前的女子说道:“嘉儿,山上石头滚落的时候,娘护着你,还好你没磕破脸,不然这趟进京,恐要毁了你一辈子。”说完女子又开始流泪。
南嘉颇为感动,原来这女子一脸的伤痕,只是为了护住自己。此刻的南嘉似乎已经忘记,这只是个梦。
南嘉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女子抹抹眼泪,叹了口气:“瞧我,光顾着伤心。翻车后,你就晕倒了,我让李管事把我们拉到这城郊的客栈里。昨儿也请了个郎中,他说你只是撞到了头,并无大碍,这两日就能醒来。果然,菩萨保佑,今日你便醒了。”
这么一说,南嘉果然觉得头有点晕,也不知道是醉酒的后遗症,还是真的被撞晕的。看着南嘉抬手抚额,女子担心地说道:“嘉儿,你身子不舒服,再躺一会,娘去给你煮碗你爱吃的酒酿蛋。先不着急赶路,这雨下了几天了,估计路上都不会太平,我们索性休息几日再进京。你父亲这十三年都没回过一趟台州,想来也不差这几日。”女子唤来了一个叫半夏的丫鬟,自己则寻着去了厨房。
一个机灵的姑娘来到了南嘉面前,大约十二三岁,眉目清秀,满脸喜色地看着南嘉:“小姐,你终于醒了。”说着便欢天喜地伺候南嘉净面擦手。面对这个小姑娘,南嘉放松了许多,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位嘉儿小姐的身世:“半夏,我大约摔坏了脑袋,现在还晕乎着,以前的事情不大记得了,你帮我一起回忆可好?”
半夏一听,着急得不得了,眼泪直打转:“小姐,这如何是好?”南嘉只得耐心地安抚她,半夏也渐渐平静下来,主仆俩有问有答地开始追忆旧事。
原来这小姐也名唤南嘉,只不过姓许,其父许明诚,户部侍郎,当朝三品大员。许家世代官宦人家,许南嘉祖父曾官任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官员,因得罪吏部尚书,被贬台州,其父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历家族兴衰。
故此,祖父待父亲极其严苛,寄望许明诚科考夺魁、重振家道。许明诚不负所望,天资聪慧、勤奋坚毅,十二岁院试一举通过。可在乡试中,却因考官畏于吏部尚书权势,许明诚接连两次落榜,白白浪费六年光阴。
眼见原吏部尚书年老体衰,祖父提出暂缓科考,做主让许明诚迎娶台州知县之女严娘子,打算先成家后立业。且严家乃当地殷实权势之家,可解许家困窘之境。婚后,夫妇二人琴瑟和谐。
三年后,许明诚于弱冠之年,双喜临门,一喜得中乡试解元,二喜得获麟儿许南泽。次年,许明诚鸿运当头,会试得中会元,殿试得中榜眼,风光无两。
偏这许明诚不但文采斐然,而且容貌甚伟,在那中年微胖的状元郎衬托下,瞬间入了当朝天子胞妹容德长公主的眼。长公主膝下唯一女,今上亲封康安郡主,因胎里不足,出生后大病小病不断,被皇家万千娇养。思及许明诚家族羽翼不丰,容易制衡,女儿不会受气,长公主便觉得这桩婚事极好。
许明诚当即言明在台州已娶妻生子,但长公主广袖一挥,无妨,两房分而居之。就这样,严家娘子便被变相禁足在了台州,而祖父祖母则抱着年幼的许南泽迁居京城。
严家娘子生生与幼子分离,万般凄惨,几度昏厥,却在此时得知已怀胎三月有余。严家娘子只得重新振作,好在有娘家照应,许明诚也按时寄回一半俸禄,在南嘉的陪伴下,严娘子的日子并不难过。
甚至近年来,严娘子越来越享受这种衣食无忧、独自掌家做主的日子。可好景不长,今年初康安郡主产后血崩,留下一娇弱男婴,就撒手人寰。许明诚一边悲戚郡主早亡,一边召唤原配妻女进京,想来急于在同僚面前证明自己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严娘子想到进京要对上奉养公婆、对下亲养子女、对内掌家管事、对外交际应酬,便浑身不自在,借口生病拖了一个夏天,终于在这夏末秋初的时节挥泪告别双亲和兄长,踏上这条漫漫不归路。
半夏服侍南嘉吃完了一碗酒酿蛋,便离开了。南嘉闭目假寐,内心却波涛汹涌,这梦境太过清晰完整,不似寻常。
思忖间,南嘉突然一惊,自己除了范进中举,并不甚了解古代的科举制度,难道梦中的科考之路也是自己杜撰的。南嘉越想越困惑,越想越急迫,决定出了客房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