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夕芫每天起床都要掰着手指数日子,祈盼能时间过得快一些。
民间上元节的晚上都会举办大型的灯会,她在书中看过好多故事里的男女,都是在上元节这天相遇定情的,所以对这个节日一直特别的向往。
可无奈身在宫中,还从未真正见过民间上元节的盛况,只是听说这一天,连闺阁中的小姐都能自由的走上街头,无需避讳,才子佳人的美谈几乎都是发生在上元节的街边。
夕芫难掩兴奋的心情,连雪春都发现她这几天没事就偷着乐,可每次问起,她总是神神秘秘的笑而不答,为这,雪春还跟她生了好几场气。
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说了出来,可想到雪春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便强忍住了没说,打算从街上多买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再向她赔罪。
自从晋封为昭容后,来婉韵宫中道贺套近乎的嫔妃便络绎不绝,每天在甘泉宫请安回来,还要疲于应付这些人,特别是多次向她示好的刘充容,几乎日日都要来婉韵宫报到。
夕芫勉强忍了几天,可她和善的态度却让嫔妃们当成了拉拢的意思,登门拜访的更勤了,最后还是雪春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直接躲到梦馨居去,那里没有皇上的宣召任谁都不敢进入。
虽然这个主意不是长久之计,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躲进梦馨居后,夕芫的世界彻底清净了,每天所做的事情便是焚起一炉香,静静的看书,日子过的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宇文皓轩也将批阅奏章的地点从璋庆殿挪到了梦馨居,两人在同一个屋中各做各的,偶尔相互对视一眼,温婉而笑,夕芫的心里像是浸着蜜一样,心想世间普通的夫妻也就是如他们现在这般吧。
只是每到晚上宇文皓轩却很少陪她,夕芫知道他是要去贤妃的花蕊宫。
宇文皓轩每次要走时,她总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可宇文皓轩深邃的目光却似能看透一切,每每总是满眼心痛的拂着她的脸颊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夕芫忍不住鼻酸,就嬉笑着将他强行推出门外,在心里安慰自己,他要做的事一定是关乎朝堂社稷的大事,可夜晚独自回宫时,看着月下自己孤单的影子,却总是忍不住落泪。
终于熬到了中元节这天,夕芫一早就兴奋的睡不着觉,在甘泉宫请完安后便直奔梦馨居,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宇文皓轩说。
可到梦馨居时,宇文皓轩却不在,一直等到用过午膳后也没有出现。
夕芫翻弄了几页书纸,怎么也看不进去,便趴在宇文皓轩批阅奏章的桌案上,随手拿起了一本奏章。
原本只是想打发时间随便看看,可夕芫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一连翻阅了几个,几乎张张都建议册封贤妃为皇后,说成国自新皇登基以后,发展势头迅猛,与匈奴往来密切,姜国应与成国结为姻亲,维系安宁。
所有的奏章最后,宇文皓轩都批示着‘已阅’两字,苍劲的字体中隐隐透着怒气。
夕芫放下奏章,细长的柳眉几乎要拧在了一块,初一那天早上,宇文皓轩明确的说过贤妃不会成为皇后,她当时觉得,宇文皓轩既然说了不会就一定不会,可今日才知道,做这个决定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那些奏章篇篇写的铿锵正义,好像宇文皓轩不允便是千古罪人似的,若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可看这些奏章的数量,怕是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如此。
夕芫咬了咬唇,虽然有后宫严禁干政的法令,可她还是忍不住将桌上一摞摞的奏章全都看了一遍,对姜国目前的现状也有了些了解。
姜国虽然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可北有匈奴虎视眈眈,南有成国不怀好意,周边的各个小国也都如墙头草一般,哪国强盛便倒向哪国。
只看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头痛欲裂,想着宇文皓轩日日都要为这些事操心,心中一阵难过,她蹙眉呆坐在案旁,任时间无声流逝,待再抬眼时窗外已进黄昏。
夕芫起身准备换上晚上出游的便装,抬头却看见刘茂林静静的站在门口,她尴尬的看了看桌案上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奏章,亟亟的解释道,“我只是无聊随便看看,其实也不大看得懂。”
刘茂林笑了笑,将桌上的奏章从新摆放好,“娘娘不用跟奴才解释,有些事皇上不说,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怕娘娘听了也只能徒增烦恼。”
夕芫落寞的苦笑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告诉我。”
刘茂林倒了杯茶递给她,两人相处的情境像是回到了微服出巡时一样随意。
“皇上心里的苦怕是没几个人能体会,他这个人面冷心热,有时候明明很在乎,可做出来的事却总是让人误解,纵使有天大的事只会自己扛着,其实皇上所做的都是在为身边的人着想,娘娘若是能理解就多包容吧。”
夕芫摇头道,“其实我不是怪他,我是真的想为他分担一些,看到他难过我的心里只会更难过。”
“娘娘每日能高高兴兴的,就是为皇上分担了一块最大的心事了,您不知道,皇上每次听说您心情不好,都会担心的吃不下饭。”
夕芫轻叹一声,她最不想的便是成为一个没有用的负担。
门外有宫人忙碌走动的声响,刘茂林看了看窗外的天,恢复了平日里躬身低头的模样,“娘娘,皇上让奴才来转告一声,今日宫人大多被调到朱雀台伺候了,等天一黑透,您就从梦馨居后面的小路绕到璋庆门等候,到时会有马车直接将您送到宫外。“
夕芫也端起嫔妃的架子说道,“本宫知道了,有劳刘公公费心,帮本宫转告皇上,让他放心就是。”
刘茂林躬身退了出去,夕芫掩好屋门,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便装,就等着外面的天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