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七月某天 山海酒店
金一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硕大汗珠顺着他的下颚线滴落到睡衣上,四静无人,房间里似乎能听到汗珠落在裤子上的回响。
此时凌晨三点,金一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会被惊醒,他先是缓和了几分钟,接着熟练地喝了一口经常摆在床头柜上的水,平静完情绪后,开始望着窗外的月亮,金一帆记不清何时起黎明的时候看月亮已成为他的习惯。
三年过去了,当年的经历一直会反复萦绕在金帆的梦里,没有规律,但七月梦到的时候更多。不过金一帆并没有把这当做一种负担,对于他们这群还活着的人来说,能记住过去的事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和幸福,金一帆只是少数幸福的人中的一个而已。
但2021年7月5号发生的事,那是所有人类的梦魇,至少在当时是。
蓝色的陨石在金一帆的视野里越来越大,但他似乎变得很平静,倒不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好,只是因为人类在过度恐慌的时候,紧张感怎么产生似乎已经被大脑忘记,面对死亡,保持镇定可能是最后的尊严。
不过他还是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陨石雨……”
之后就是一阵的灼烧感和冲击感,整个人被震飞到了半空中,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似乎从他晕倒的这天起,这个梦就开始萦绕在他的每一个夜晚。
昏迷之后的事情谁也不奢侈他还记得,但从他醒了那天开始,整个世界都变了。
金一帆醒来的时候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的事,后来回想的时候他总会暗自庆幸却又有一丝遗憾,他错过了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三个月,但也同时错过了人类历史变化最大的三个月。
醒来时的记忆到现在都历历在目,老薛正在他旁边的床位上躺着,吃力地用手支撑着头,在睡与不睡的边缘挣扎着。老薛虽然也穿着一身病号服,但显然受的伤没有金一帆严重,不过金一帆感觉他的脸色比以往暗沉了许多,而且整个人像是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氛围。
金一帆环顾四周,他住的病房里只有他和老薛两个人,房间很大,但这也显得两个人很突兀。金一帆努力缓缓从床上站起来,但感觉一阵腿软,差点摔了下去,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床边的扶手。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和周边的一切有了一股疏离感,这也是每个醒过来的人的第一反应。
他扶着扶手慢慢走到床边,曾经几步便可以走到的距离如今已经让他大汗淋漓。人在长时间昏迷后醒过来大脑总会有一股空白感,但随着醒来的时间无限延伸,曾经的记忆也找上了门。他想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幕,想起来被陨石雨摧毁的海临城,还有好好和海夕,这是他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一股突如其来焦虑感促使他想赶紧看清这个世界,他用尽全力走向窗边,猛地一拉窗帘,一股强烈刺激的光晃的他睁不开眼,他流着眼泪,努力的适应着光线的起伏,等到稍稍缓和后,整个新世界不留余地的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窗外天空灰暗,迷雾沉沉
雾霭像是一层抗拒人类的薄纱一样,警告着人类不要再靠近,它缠绕在星罗棋布的建筑物周围,给整个城市增添了一种鬼魅和疏离。能见度很差,但是金一帆还在努力的找寻着陨石雨留下的痕迹,那么大规模的陨石雨不会留不下痕迹。但是他努力找了很久,但事实是外面的城市没有一丝一毫被毁坏的痕迹。
金一帆暗自庆幸,但不一会又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里,又或者从头到尾的经历只是个梦。他又仔细看了几遍,到真正确认了窗外的世界一阵和谐之后才把自己紧张的情绪放下来。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景象,刚刚的迷雾显得不再鬼魅,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更加澄澈了起来,还有远处的山脉也显得巍峨挺拔……
“山?”金一帆不禁脱口而出,与此同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像触电一样瞬间从窗户上缩了回来。海临城是一座没有山只有海的城市,这个城市根本就不是海临城!
金一帆感到后背一阵冷汗,不光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惊,而且他还感到了身后的压迫感,他感觉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他。
窗外的雾气转化为水汽,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带着水汽的大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未束缚住的窗帘顺风而舞。
“老金,你小子终于醒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房间之中,打破了这恐怖的宁静。原来靠近他的人是薛航。
“老金,这是哪?”金一帆开门见山,说话的语气很微弱,但却很坚定。
薛航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也选择看着窗外。金一帆看着他的眼睛,却看出了一丝答案之外的东西。
过了一会,薛航对着金一帆说:
“老金,欢迎来到新世界。”
说话的时候薛航的脸上泛着苦笑,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来到金一帆旁边,饶有兴致的观察起来,看的金一帆心里发毛。
“你他娘的是不是变态啊?”金一帆虚弱的声音发出灵魂质问。
“你这一昏迷直接三个月,我得看看你是不是身心健康,也不枉老子这么辛苦的救你。”薛航边说边拍拍金一帆的肩膀,“看来没事,还会骂人,精神状态不错。”
“老薛,这到底是哪啊?我昏迷了三个月?好好和海夕他们呢?你怎么也在这?”金一帆一股脑的问了一大堆问题。
薛航却不打算马上回答,而是端起刚刚放下的水杯,仔细的品味了起来,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一脸懵的金一帆,没有丝毫向他解释的样子。
“你小子能不能别用那种迷离的眼神看着我。”金一帆颤颤巍巍地站在窗边,虚弱的身体随时都要倒下去的趋势。
“得得得,你还是坐下吧,不然又晕三个月我可受不了。”说着,薛航边扶着金一帆坐下。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金一帆问。
薛航想了想,但也没过于纠结便回答。
“老金,我本来想等你身体再好些的时候告诉你,毕竟这三个月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你需要消化的事情也很多。不过现在还是告诉你吧,因为比起将要发生的事,过去三个月的经历可能算不上什么,咱们未来将要经历的东西更多,你要承受地住。”
这时金一帆发现,薛航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满不在乎过渡到一脸严肃。金一帆也做好了接受任何事情的准备。比起未知的恐惧,无知似乎更是一个折磨人的存在。
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金一帆来说还是个谜,他迫切地想知道发生的一切来填补他脑海里的空白,但直到薛航全盘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这三个月的疑惑虽然已经被解开,但他们似乎被卷入到一个更大的疑惑漩涡之中,而且永远也看不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