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十分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无忧手中拿着汗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司徒倾羽脸上的汗水,此时他正安详的睡着,疼痛侵蚀过的神经逐渐得到修复,脸上的狰狞之色也不复存在,青筋逐渐消退,脉搏虽然算不上有力,但是十分平稳,除了脸色比正常人要苍白之外,倒是如同正常人一般酣睡着。
无忧细心将他包扎好的那只手放入被子中,可没曾想却被昏睡中的人一把抓住,无忧挣扎了几下,见毫无作用也就随他握着。
东暮皇帝刚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一阵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殿中的人发现东暮皇帝,除了无忧和天璇两人皆是惊了一下,接着就想跪下行礼。
却被东暮皇帝挡住了,他挥了挥手,意示他们出去。
众人急忙止住高呼万岁的声音,明白皇上是为了不让他们惊扰太子,于是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不多时,太子已经安好的消息就传遍的东宫,此时的东宫一扫适才的阴霾。
于是殿中就只剩下了司徒倾羽,东暮皇帝,无忧和天璇四人。
东暮皇帝虚抹了一把脸,默默的走到司徒倾羽的床前,见他呼吸平稳,心下的最后一颗大石也落下了。
他重重的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无忧抬头,见东暮皇帝一副威震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觉一阵好笑。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想象不出刚刚东暮皇帝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看向天璇,意识她也退下。
天璇看了一眼东暮皇帝,似乎有些提防,但还是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当然是向无忧行礼。
东暮皇帝对此,也没有说什么,似乎习惯了一般。
良久,都没有人开口。
无忧用空闲着的那只手,将汗巾弄湿,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司徒倾羽的额头,脸,锁骨,手指......
不慌不忙,眼神专注。
终于,东暮皇帝忍不住了。
“你还知道回来?”
他冷哼一声,声音却压的十分的低,将视线从无忧身上移开,落到床上的司徒倾羽身上,便是满满的慈爱。
无忧没有回答他,继续做着她手头的事,她知晓东暮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更何况她自知有错,她轻轻的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发觉的悔意。
“哼!”
见无忧不说话,东暮皇帝也自觉无趣,他自然是生气的,他的皇儿,本来的天之骄子,若不是无忧,也不会身染剧毒,缠绵病榻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结果这个罪魁祸首却突然闹失踪,这一走就是一年,别以为他不知道,司徒倾羽天天就盼着无忧早日回来,都快成望妻石了,想到此,就是不免一阵心酸。
可又拿无忧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人都道自古君王多薄幸,可没曾想,他们司徒家尽出痴情种。
他又叹了一口气,今天他都不知道叹了又少口气了。
“倾羽中的毒和西庭皇室的毒是一样的。”无忧突然开口,接着就把西庭皇室的事告知了东暮皇帝。
“好歹毒的计谋,这是要逼死我东暮。”东暮皇帝大惊失色,“你为何要告诉朕,就没有怀疑过是朕下的手吗?”
无忧当然怀疑过,可是看到倾羽这样,她就不再怀疑了,“你不会害倾羽的。”
东暮皇帝沉默,他今天接收了太多消息现在乱的很,有人要挑动东暮和西庭的战争,还差点将他的羽儿害死,如今九州之中就他东暮最热闹,这么多身份尊贵之人在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这下他连过寿的心情都没有了。
“倾羽中毒一事先不要打草惊蛇,对外只需说旧毒复发。”无忧思略片刻,幕后之人的目的昭然若揭,而她手里的冰蟾将是最大的变数。
东暮皇帝点头,又待了片刻,交代人好好照顾太子之后,就回宫去了,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揪出幕后之人,思及此,东暮皇帝的眼中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渐渐的天空中间呈现青蓝色,两边淡蓝色,就像一块蓝翡翠。
东方有一道五颜六色的彩霞,像一道道金光闪闪的利箭射向天空。
东宫
晨曦伴着晖光洋洋洒洒的倾倒在他的脸上,仿佛就好像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
长长的睫毛就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轻轻的动了动,他下意识的想拿手挡一挡这刺眼的晖光,可手中无比柔软的触感让他突然惊醒。
司徒倾羽猛地睁开了眼,他快速的眨了眨眼,似乎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不真实。
少女静静的靠在床头,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
长长的柳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双清冷的眼睛此时轻轻的闭着,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琼鼻,粉嫩的唇瓣,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平添了一些俏皮的味道。
司徒倾羽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美好得不太真实,他缓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又感觉到右手一阵刺痛,他眨了眨眼,只知道自己突然毒发晕了过去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他的左手则紧紧的握住了无忧的柔荑。
司徒倾羽只是疑惑了一会会,就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无忧的脸上。
无论发生了什么,仿佛只要有她在,他就感觉无比的心安,无比的喜悦......
司徒倾羽伸出左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无忧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嘴角不由的翘起一抹弧度,见无忧只是颤了颤睫毛并没有睁开眼睛,于是又碰了碰她的脸颊,鼻子,直到那诱人的红唇......
司徒倾羽就如同触电了一般,只是轻轻一碰,就立马收回了在她唇上的手指,脸上似乎是出现了类似红晕一般的东西,他急忙压下内心难以言说的喜悦,生怕将眼前的人儿吵醒。
无忧是真的累了,这一觉睡了极长的时辰,脸上传来一阵痒痒酥酥的感觉,就如同羽毛般的轻柔,让她不得不抬起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像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无忧猛地站了起来,拉过司徒倾羽的手,把起脉来。
见脉象十分平稳,才松了口气,一抬眼就对上了司徒倾羽那双含笑的眸子,一时怔在了原地。
司徒倾羽轻轻一笑,宛若四月的芳菲天,他鼓起勇气一把将无忧拉住,轻轻一带,就将人揽入怀中,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将头深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清甜。
“我没事了,昨天吓到你了。”
无忧回过神,感受着司徒倾羽怀里的温度,和他的心跳声......
稳健而有力!
顿时,她的鼻子一酸。
多久没有听到司徒倾羽这预示着健康的心跳声了!
“你没事就好。”
她伸出手,抱住了这瘦削的身躯,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药香味,可实在是瘦的厉害,短短一年时间,竟是瘦了这么多。
司徒倾羽不知道无忧的心中所想,只是觉得欣喜若狂。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越过雷池一步,他对她的爱意昭然若揭,可又怕自己的身子无法支撑这份深爱,可经过了昨天之后,他发现没有什么比拥有当下更加重要。
两人紧紧地相拥,晨曦打在两人的身上,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温馨,无忧推了推司徒倾羽,司徒倾羽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的将手松开,他似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眼睛低敛着,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无忧跳下床,理了理衣上的褶皱,心中倒是十分的坦然,于是就叫门口的侍从进来。
卷福领着一众侍从,端着洗漱用品鱼类而入,虽然他昨晚就知道太子已经安好,但真正看到司徒倾羽好好的坐在床上,不免鼻头一酸。
“殿下,可要起床?”
他收回聚集在眼中的泪水,现在太子已经安然无恙了,他应该开心才对。
司徒倾羽看了一眼旁边的无忧,见她并没有任何不乐意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