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皇后扶额,一双凤目依旧紧闭,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对好看的柳叶眉皱了皱。
“好端端的,怎么又毒发了?”
跪在地上的绘春听闻,正想开口就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打断了。
“娘娘不必担忧,有张太医在,殿下是断然不会有事的。”
巧月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绘春,轻轻的捏着皇后的肩。
“这内务府调教的人是越发的差了,这等没规矩的宫女也敢往凤仪殿送。”
巧月见皇后依旧闭着眼,心下已十分了然。
她给旁边候着的几名内侍递了个眼色,那几名内侍很快就明白过来,于是轻步走到绘春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手脚利索的拖了出去。
绘春瞪大了双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体本能的挣扎着,可奈何力气太小,只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过片刻就被内侍拖了出去。
莫皇后再一次皱了皱眉,似乎被被吵到了。
旁边的巧月抖了抖身子,只是手依旧熟练地按着她的肩。
殿中的人的眼中皆闪过恐惧的色彩,只见他们的头越发的低。
过了许久,莫皇后挥开了巧月的手,她略有些疲惫的动了动身子。
这时,一名长相老成的太监走了进来,恭敬的道,“刚刚得到消息,陛下去东宫了。”
莫皇后眼色一顿,倒也一点也不意外。
“娘娘,陛下几乎每次都会去看望,您要不要......”太监欲言又止道。
“福渊,你最近话是越发的多了。”莫皇后眼神暗了暗,幽幽的开口。
福渊,也就是那名太监。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东宫
昔日里安静且井井有条的东宫此时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所有人皆围在太子的居所东阁外面露悲戚,宫女们来来往往的手里拿着各种药材。
东阁外,几乎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此,除了太医院院首外,其余的太医皆战战兢兢的跪在殿门外,小声的讨论着里面的情况。
“实在是太奇怪了,殿下这次毒发的蹊跷,怕是要......”
“胡说什么,这不吃了那人的药,好一些了吗。”
“那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殿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要是殿下出了事,我们这群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可想而知,若是司徒倾羽今日没有挺过来,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可众人的眼中却没有恐惧,这样的情况几乎隔几年就会上演一次,也就等于,他们这些人每隔几年就会迎来一次死神的光顾。
“若是那人在......”
“大胆,这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要是耽误的给太子治病,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突然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各个太医的思绪,其中为首的一位,也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一位,他回过头,依旧略有些浑浊的老眼,待看清楚来人之后,突然变得熠熠生辉。
“纳兰小姐……“
“纳兰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卷福猛擦着脸上的泪水,待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时,震惊的差点忘记了说话。
殿中的人除了那名太医院院首之外,听到动静后皆回过头来,待看到人时,也是一脸欣喜,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无忧来的匆忙,只是对卷福轻轻点了点头,就往内室走去。
整个内室充满的浓郁的药味,无忧只觉有些哽咽,她快步走向内室的床榻,周围的人见她,皆是一副有救了的样子,快速的让开了位置,眼巴巴的望着这位年轻的神医圣手。
无忧看着床榻上的男子,大得离谱的床,显得他越发的清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眉因为痛苦而紧紧的皱在一起,那双喜欢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此时却紧闭着,无忧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了一般,疼的她忘记了呼吸。
倾羽……
一名老者正帮着司徒倾羽扎着针,他紧皱的眉无声的述说着这次毒发的凶险。
本来,躺在这床上的人应该是她呀!无忧心中更加难受了。
她看着那位正在施针的老者,每施一针,由肉眼可见的,司徒倾羽脸上的充满死亡的黑色阴影就褪去一点,但老者仅仅是将残留的毒素集中到一处而已。
她静静的立在一旁,脑海中,儿时的记忆翻涌而来。
“无忧小心——”
“你没事...就好...”
稚嫩的孩子张开双手将她护在身后,紧接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无忧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扶起他,他颤抖的身子抬起手仿佛想抓住什么,可视线却一片模糊,五官的感知也逐渐消退,突然,他的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他放下了什么都没抓住的手。
无忧回过神,阖下眼中的波涛汹涌,看向刚刚停下手的老者。
老者重重的叹息一声,接过侍候在一旁的小童手上的汗巾胡乱的擦了擦,心中却满是悲戚。
“你做的很好。”
突然发出的声音将张太医吓了一跳,他猛的回过神,只感觉这声音无比的耳熟。
下一秒,张太医就被一早蹲在旁边的卷福扶开了,只为给无忧让出位置。
张太医瞪大了双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双眼。
虽然经过南无月进城那一晚那么一闹,栾阳城那些权贵都知道了无忧的行踪,可这不包括这些日日腻在太医院的太医们,尤其还是张太医这种的整日只与药材打交道,充耳不闻天下事的,更是不知道无忧已经到了栾阳,如今自然是十分的惊喜,他还以为无忧赶不上了。
没有人比无忧更要了解司徒太子的身体情况。
张太医也从来没有见过比无忧更加手法奇特的大夫,更何况在无忧十二岁时那一手银针就彻彻底底的折服了他,如今听到她的表扬,不觉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过张太医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屏了屏气,开口道。
“这次太子毒发的突然,直逼心脉,刚刚老臣只是将毒逼到了胸口,要彻底清除怕是不容易。”
无忧执起他手,感受他的脉搏。
“不对!”
突然她神色一变。
“不是旧毒复发!”
无忧眼神一凛,她快速的掏出怀中早就备好的银针,往司徒倾羽的大穴处连施几针,快的让人只觉一阵眼花缭乱,仿佛就好像做了无数遍那般。
可更加吸引人的却是那句话。张太医首先反应过来,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先前的药不管用,可是为何症状却与之前相同...”
卷福只觉得他家太子实在是太苦命了一些,本来就余毒未清,没曾想现在又多了一种,他轻轻的擦拭了一把眼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的声响,他看了一眼正在快速下针的无忧,生怕会惊扰到她,于是悄悄的退到殿外。
“陛下......纳兰小姐已经进去许久了,应该是无大碍的...”
“既然无大碍,为何里面还迟迟无动静,不行,朕必须亲自进去看看羽儿。”
中气十足的声音差点将悄悄出来的卷福吓的瘫倒在地,几个眼尖的人见卷福从殿内出来,急忙将他带到东暮皇帝的面前。
“羽儿现下如何了?”
东暮皇帝尽量保持着冷静和威仪,可微微颤抖的语气却暴露了他这颗急切的心。
“回禀皇上,殿下他...不是旧毒复发...而是又中了毒啊!”
卷福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皆是震惊,然后面露悲戚。
东暮皇帝伟岸的身姿晃了晃,吓得旁边的李公公急忙扶住了他。
“怎会如此?”
东暮皇帝一双虎目已是目呲欲裂,口中喃喃自语,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能经过层层保护的东宫给太子投毒,又是何人,与太子有这般的深仇大恨,要这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