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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落木成阵,秋高气爽,天色分明。李梦远在经历了几番生活的磨难后,她回到西安终于过上了自己比较满意的生活,也邂逅了令她幸福陶醉的爱情,但是对于她和孟星黎的爱情,现在亦只是他们二人罗曼蒂特式的热恋,她能不能携手孟星黎嫁给他,做他永远的爱人,她则亦欣之惧之。但是,自从李海营遭受生意危机以来,就一直向李梦远催婚,而这几年来李梦远一直南漂,几乎很少回家,也就对父亲的催婚爱理不理,但是当她回到西安后,父亲却一再强力要求她回家相亲。而现在既然李梦远遇到了真正爱自己,而自己又喜欢的对象,不如她回家对父亲说清楚,再问问他的看法,好让这个“缠人精”不再那么惶恐度日。于是,她便从西安城西客运站坐上了通往老家灵台县的汽车。

而李海营之所以一直催促李梦远结婚,一则是李梦远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女孩,确实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另一方面是李海营的店铺生意已经萧条到无法经营的地步了,他既需要一部分资金去重新投资,也需要让他的家庭增加新的人脉,去协助他一起让生意重新振作起来,而要让生意重新振作,则必须具备有知识懂网络的年轻人帮他也开网店,与时代发展同步起来,才会让生意持续发展下去。近年来,由于网络的普及,即使是这个地方偏僻的国家级贫困县城,人民的消费渠道也不断从实体店转移到网店去了,而在服装行业,很多年轻人甚至有些老年人基本都已经习惯了在网店买衣服,他们足不出户,抱着一个手机可以随意地去挑选任何自己喜欢的服装样式或品牌,他们已经厌倦了去实体店的劳累泼烦,都选择在家等待自己网店购买的喜欢的服装送货上门。这种现象,甚至在后坡村也已经出现,年轻女士也已经开始在网上买喜欢的衣服和化妆品了,网络的普及确实为村民提供了不少便利,也提供了更多的娱乐渠道,现在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可以抱着手机看新闻刷视屏玩游戏,而电视基本成了摆设,与此同时,曾经一起争抢遥控器的比较热闹的家庭氛围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人抱着自己的手机自娱自乐,很少与家庭成员沟通聊天,缺乏自控力和家长管理的孩子也渐渐沉溺于游戏,学习成绩逐渐下降,视力也渐渐下降。然而,李海营并不关心这些其他变化,他关心的只是他的生意,他愤怒的只是网店,甚至有一次,媳妇瞒着他也私自在网店里买了几件时髦的女装穿在身上,李海营知道后脾气暴怒,夜间把那些衣服全部填进火炉烧了。李海营面对现在的境况,多么希望女儿李梦远能快点结婚啊,并且,他知道李梦远一向和白书望关系比较好,他甚至希望李梦远能嫁给白书望这个大学生,他也马上要大学毕业工作了,让女儿嫁给白书望他是很放心很满意的。为此,他又后悔起自己过去对白更楼的态度来,还是自己过去思想太过肤浅局限,只知道一味地去妒忌打击别人,却不善于向别人学习,和别人互利,他想,他要重修他和白更楼之间的关系。于是,当白更楼某天外出打工经过县里被他碰到后,他硬把他留在了自己店铺里过夜彻夜长谈,他还请他一起去饭店喝酒吃肉,一起谝起小时候七八十年代的岁月和交情来,也同时谝起而今生活的无奈和儿女的没有着落的未来来。白更楼听李海营希望自己女儿能嫁给他儿子白书望,这在他心里是十分满意的,他打梦远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个模样俊俏又温柔孝顺的女孩,虽说她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她性格温顺,乖巧听话,和儿子结婚后肯定能过踏实日子,而儿子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他毕竟是农民的孩子,他目光一旦过远,很可能娶到一个学历虽高但是承受不了农村生活清苦的媳妇,甚至因此会让婚姻发生不幸,在他看来,结婚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家庭和谐么,结婚能让家庭整体和谐地去生活下去,这才是结婚的本质真谛,他们上一代人不就是靠着这种和谐去一辈子相安无事地进行生活么?因此,他对李海营说,他对梦远很满意,完全没有问题,就看儿子意愿如何,如果儿子也同意,他就赞同这门婚事。

而当李梦远回到县城父亲的服装店后,看见店铺里堆积着很多批陈年旧月的过时货物无人问津,顿时心绪沉落了好久,而当她又看到父亲和母亲脸上憔悴而充满病态的脸,她不觉有点心疼愧赧起来,她记得当年她初次离家外出打工时,来店里买衣服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货物总是供不应求,父母的脸上总是盛开着怒放的花。而自从她开始南漂打工后,中途回家的次数并不是特别多,甚至是过年时有时回家呆不够一个礼拜就走,有时甚至不回家,而她每年看着日渐衰落的店铺生意,虽产生过忧虑但是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她始终相信父亲的经商天赋,之前在星火乡开衣服店不也经常遇到生意上的灾难最终不都被父亲化险为夷了吗,父亲从来都是一个年轻干练的男人,生意上没有什么事几乎能难住他。但是现在,父亲却似乎真得老了,他的双眼凹陷,脸色暗黑而充满褶皱,额上爬满了一条条粗虫,发里开出一朵朵蒲公英,胡须却像春天的杂草般茂盛浓密,神色就像朔冬的厉风一般冷酷。这个时候,那些曾经电话里多次催她结婚的那个令她厌恶愤恨的父亲形象顿时从她心上烟消云散了,她深深明白,又有什么东西比时间和现实更加残酷呢,而她又能爱恨着父亲多少春秋呢。

李海营见到多年在外的女儿回到家里后,本欲诉说诸种家事辛酸给她听,但看到她年轻可爱的脸庞,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目光短浅而没有同意女儿选择艺术参加中考而耽误了她的一生,他便欲言又止,始终不忍心无能地说出让她快点嫁人的话,倒佯装出一副愉快的样子说起这些年生活的美好来,只是说到无话可说时,才曲里拐弯地问她有没有谈恋爱,还问她现在和白书望的关系如何。于是,李梦远就将她回到西安的遭遇和她与孟星黎之间的感情给父亲说了下。没想到李海营听完后却深深地沉思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你选的这个对象倒是啥都好,但是你们年轻人可能容易将感情看得太简单,万一他之后对你变心了怎么办,万一他的父母不同意,处处瞧不起你,瞧不起我们家,你今后的生活被他们长期冷落刁难怎么办。父亲是男人,是过来人,男人年轻时都浪漫过,都喜欢像我的女儿这般好看又温柔的,可是男人又同时喜欢新奇刺激,一旦他和你发生了关系,又在和你长期的相处中对你渐渐厌倦,再找不到新奇感,就会很容易冷落你,他喜欢你的外貌,可是女人的外貌能青春几年呢,他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跟他拥有共同的爱好,可是,你始终得清楚你跟他的生活阅历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即使他很善良,但是这种充满浪漫的善良一旦深入到生活细节和感情生活里,就很容易发生变质,况且,一旦他的父母不喜欢你,他就真得愿意违背父母意愿而跟你长相厮守吗,他是更爱生他养他二十多年的父母一点呢还是更爱跟你朝夕生情的你一点呢,这些你可得再细细考虑清楚,说实话我们家现在确实陷入了困难,很希望你马上结婚,能借助对方家庭力量帮助下我们,但是结婚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老爸之前已经耽误过你一次了,就算这次再蠢,也不愿再伤害你一次啊,毕竟你是我李海营的亲女儿,是为父唯一深爱的女儿啊,所以你的人生大事,老爸虽然现在很着急,但是你自己还是得考虑清楚,这一切都由你决定。”而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梦远母亲则一直用眼睛乜斜着丈夫李海营,然后也深有感触地对李梦远说:“女儿啊,你的无赖老爸话虽说得有点粗糙,但也有几分道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吧,怕他后边不喜欢你了,一脚把你踢开,而你嫁给一个没钱的男人吧,却要一辈子受苦,所以不论嫁给哪种男人,担忧受苦的都是我们女人,但是嫁给一个穷男人,虽然他也可能像你老爸一样流氓,但是他却没本事去耍流氓,还要担心你跟着其他流氓跑了,所以他会更加爱你珍惜你,这个时候,主动权掌握在我们女人手里,总之一句话,女人一定要记着让自己优秀起来,一定不能沦为男人的附庸,就算结婚了也要继续保持优秀,不然很容易被男人瞧不起,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这你得时刻保持清醒。”李海营听了老婆的话后,不觉对这个一向温柔贤惠却又默默无闻的老婆刮目相看,他感觉对她既生气又佩服,生气的是她看穿了自己的内心,居然这么了解自己,往日他只觉她啥都不懂,现在他不得不心虚起来,而他佩服的则是她不仅懂男人,还在男人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却用自己的一套艺术去不断驾驭征服着男人,他原本以为他是婚姻关系和家庭生活的主角,现在却发现原来老婆才是婚姻关系和家庭生活的主角,自己只是配角,哎,女人啊,不可不妨,不可不慎。

当李梦远听了父母的话后,不觉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父母会为自己拥有一个爱她家庭条件又好的对象而高兴,没想到父母却对她进行劝退,看来她还是不了解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父辈一代人的心思,他们往往靠生活经验去做事业,去维护感情,而她这一代人则是通过理论知识和浪漫主义去做事业,去维护感情,前者过于现实,缺乏趣味,但后者却过于浪漫,亦不免虚空。但是,李梦远总归拥有自己的思想和追寻,这代人亦拥有这代人的思想和追寻,虽然她会考虑父母对她的说教,但是她始终相信爱情,始终相信上帝早已将彼此的另一半都提前安排好了,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任何阻力都不会破坏这份牢不可破的感情。

日薄西山,飞鸟归巢,乡道两旁的地里堆满了一大片玉米秸秆,远处几户农家炊烟袅起,或是庄稼地里晚归的人在做晚饭,亦或是他们在烧火炕,在西北农村,天气寒冷的时候,人们都习惯用晒干的牛粪和玉米秸秆等柴草去烧炕煨炕,以此来进行取暖,人们晚上睡在火炕上,全身都会感觉特别温暖。李梦远在星火乡街道下车,她要回家看望独自在家的爷爷李二胡。当一路上班车通过灵台县的每一个乡镇时,她都能感受到家乡近几年发生的巨大变化,而在路过后坡村口时,她看到了四排显眼的小康屋和新建设的后坡村村委会,以及小型的村民娱乐休闲广场,她还了解到,而今全乡各村基本都拉了网线,让现代化互联网在村里得到了普及,后坡村的公路也进行了全新翻修,铺上了几层厚厚的水泥,这些都让她分外惊喜。

李梦远回家,给爷爷李二胡买了老年手机,电热毯,还有一些西安本地小吃和灵台熟肉,但是当她看见爷爷时,却发现爷爷身体消瘦了很多,面目就像冬天的老树桩,上面布满褶皱,神色也显出几分病态,只是精神看起来倒仍然显得神采奕奕的,很像一位老艺术家风范,李梦远见面后立马拥入爷爷怀中,激动地直流眼泪,是的,她太想念爷爷了,这些年在外奔波的时候每每遇到困难或者听音乐弹琴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人便是爷爷,对爷爷的想念甚至远远超过了父母,她忘不了爷爷送给她的让她爱不释手的电子琴玩具,她忘不了她看爷爷拉二胡听爷爷讲故事的场景,她忘不了她准备中考时爷爷和她聊天给她加油给她讲奶奶的故事的场景,爷爷是和蔼可亲的,她说她喜欢音乐,爷爷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她,她从小到大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去找爷爷诉苦,当爸爸惹她生气时她都向爷爷去告状,啊,爷爷,愿你永远不要老去。

李梦远在星火乡老家陪爷爷李二胡呆了两天,这两天,李梦远挽着爷爷的胳膊去给他理了头发,亲自下厨为爷爷做红烧肉和其他小菜吃,还和爷爷一起小酌了几杯白酒,甚至拿过爷爷的烟锅吸了一口,呛得她直打喷嚏,爷爷乐得笑道:“小姑娘家可不敢学抽烟奥”,于是,爷爷又为李梦远拉起了二胡,唱起了秦腔,讲起了故事,李梦远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随后李梦远又为爷爷讲起了她这几年南漂的经历以及对生活的诸多感悟,爷爷暗自为孙女的经历称奇,突然他笑呵呵地问李梦远谈对象了没,李梦远害羞地点点头,爷爷笑得乐开了花,并鼓励李梦远要和喜欢她的男孩好好相处,年轻人应该思想开放一些,珍惜在身边的感情,珍惜最好的青春年华,于是,李梦远便将自己和父母的顾虑说给爷爷听,没想到爷爷倒很坦然,他鼓励李梦远继续和孟星黎好好相处,天底下的事情千奇百怪,而爱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人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并且勇敢地去追寻它,而不能有太多的顾虑,否则错过了将会成为一生的遗憾,爷爷又给李梦远讲了一件他年轻时期的风流韵事,说他曾经在和李梦远奶奶认识前和一位女秦腔演员好过,二人还发生过关系,只是后来女秦腔演员嫌自己太穷就没嫁给他,但是他现在永远也不后悔当年的自己勇敢地去追寻过她,虽然她最后抛弃了自己,但是他永远也不恨她不讨厌她,并且在心里默默记了一辈子,所以,当两个人如果是真心喜欢对方时,就应该抛开世俗陈见大胆地在一起,即使后边输给现实而没有在一起,但是至少两人曾经真心相爱过,勇敢地去追寻过,假如一个杯子里只有两颗黄豆其他都是绿豆,两颗相爱的黄豆遇到一起会有多么不容易,又何必顾及杯子环境中其他绿豆的想法呢 ,世上的人那么多,遇到让自己真正色授魂与的人又有多么不容易,又何必为了不能预测的将来而担忧呢。当李梦远听完爷爷的话后,她又再一次抱住了爷爷,并说“爷爷,我听你的,我只听你的。”最后,李梦远为爷爷蒸好了馍,拌了些凉菜,买了些挂面,又为爷爷烧好了炕,她便再次乘班车途经灵台去西安寻找她的幸福去了。

李梦远回到西安把自己想和孟星黎结婚的想法告诉他后,孟星黎兴奋极了,非要第二天就拉着她去见自己的父母。

傍晚,李梦远被孟星黎拉到他家里吃饭,孟星黎的父母见李梦远生得模样姝美清秀,举止优雅大方,便立马喜欢上了李梦远,连忙热情地招待着她,一连给她夹菜送肉,这倒让李梦远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是,饭还没吃到一半,孟星黎母亲却突然说:“梦远,看你仪表俊俏,举止优雅,一定生在书香之家吧?”李梦远有点惊讶,心下为孟星黎没有将自己实际情况告诉他父母而生气,神情便立马紧张起来,局促而尴尬地说:“不,我家庭条件并不是特别优裕,父母都来自农村,现在在我们县城经商。”孟星黎父母的面色顿时惊鄂木然起来,他们停下刚夹起的菜,双双都睁大眼睛彼此看着对方,好像是刚才在菜市场买了一根黄瓜,付钱时摊主说这根黄瓜一百块钱,又好像是花了好几万买了一枚纯金戒指,结果被一个识货的人说这枚戒指是假货,花一块钱玩具店里就可以买到,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被生意人戏耍了。但是,孟星黎的父母毕竟都是读书人,不会直截了当地表达他们的不满情绪,母亲听到李梦远的回答后略微狐疑了下立马笑道:“哇,这么棒啊,没想到你父母是农民,竟然能培养出这么优雅大方的女儿,真让我们汗颜啊,农民家庭也没关系,农民家庭的子女能吃苦,性格都比较自强,你看星星他爸就是出身农民家庭,当初我要嫁给她我父母就是不同意,结果最后事实证明我还是选对了人,我父母便也不说什么了,都很祝福我们。所以,以后的世界都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上一辈人条件怎样都无所谓,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星星上大学中途辍学,其实这孩子学习蛮好的,也很有上进心,就是上大三期间身体不太好回家休养了下休学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身体啥都好……”李梦远听孟星黎母亲这么说着,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孟星黎把自己的所有情况都隐瞒起来了,于是她不得不对孟星黎母亲说:“我不会介意学历的,至少比我好,只要他真心对我好就行,其它方面我都不会在意的。”母亲听完李梦远的话后,不觉又限入了云雾之中,直截了当地问:“梦远,你看阿姨我老了话听不太清楚,你说的至少比你好是啥意思,你不是今年刚从西安交大毕业的?”李梦远睃眼看了孟星黎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孟星黎欺骗了自己的父母,难怪他们一开始对自己态度如此好,李梦远于是就据实说道:“阿姨,您可能误会了,我不仅不是西安交大毕业的,而且我的最高学历是初中生,连高中文凭也没有,由于我喜欢弹钢琴,就来星黎的钢琴辅导班应聘工作,我和他是在钢琴辅导班认识的。”李梦远的话让孟星黎的父母听绿了脸,母亲正欲发作,却被一旁有政治经验的公务员父亲拦住了,他此刻虽然内心也在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是以他从事政治工作的冷静,认为此事必有蹊跷,于是就强装作若无其事,反而笑盈盈地对李梦远说:“梦远,你先吃菜,我和你阿姨去给你煲点汤出来,一会出来我们再谈。”于是,孟星黎父母便一起走进厨房去,母亲立马小声问父亲干嘛对她使眼色,她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勾引儿子的狐狸精给赶出门去,他为什么要拦着她。父亲说,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大凡狐狸精一般都有背景有来头,你看她说话的样子就像读课文一样整齐有序,气定神闲,丝毫不露任何蛛丝马迹,这种女子显然很有城府,你怎么她说啥你就信啥呢。再说咱儿子好歹也读过大学,怎么会笨到娶一个初中学历的姑娘呢,你也不想想,刚才女子说话时咱儿子一句话也没说,显然儿子受了胁迫。母亲只好沉吟了下,说自己草率了,于是便问丈夫怎么办。丈夫便说先找个借口叫进儿子问一下真实情况。于是,母亲就到客厅叫儿子端菜盛汤,李梦远说她也来帮忙吧,母亲连忙说“不用不用”,孟星黎走进厨房后,父亲搂着儿子的肩,嘴附着儿子的耳朵问他:“老实告诉老爸,你是不是摊上事了,被这个女人给讹上了,你告诉老爸她啥背景,你不要害怕,老爸毕竟是当官的,在西安还认识几个人,你照实说给我听。”孟星黎听得晕头转向,对父亲说:“老爸,你怎么了,我们刚才好像没喝酒啊,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啊,确实是来我这工作我喜欢上她的,我只是怕说出来真实情况你们根本不会和她见面,更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所以我才隐瞒你们,先带她来见见你们,既然你们挺喜欢她的,不如就成全我,让我娶了她吧……”孟星黎话犹未尽,却已经被他的父亲掴了一巴掌,父亲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出身,直接对儿子破口大骂道:“还结婚,真是反了老子了,愚蠢,愚蠢,简直愚蠢之极,娶一个农民的女子为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跟他父母说话他父母能听懂吗,我跟他们谈政治和国内外形势他们懂吗,我跟他们谈马克思主义他们听过吗,他们对咱们家能给予啥好处,他们只会拖咱们家生活的后腿,亏你还读过大学呢,怎么会这么愚蠢,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愚蠢的儿子……”母亲听完话后也义愤填膺道:“农民出身也不要紧,关键是她只有初中学历,这说明她智商很低,并且不学无术,消极懒惰,你怎么能娶一个低智商的女子为妻呢,你知不知道人的智商遗传大都由X染色体决定,所以一个男孩的智商完全由母亲决定,一个女孩的智商由她的父母共同决定,所以女人的智商在后代子女智商遗传中起决定作用,你娶一个低智商的女子为妻,以后生一个女孩倒罢了,还能继承你一点点小聪明,要是生一个男孩,那么他岂不会笨死,那时你的压力只会更大,我们的后代也只会越来越笨,你真是太愚蠢了……”父亲接着骂道:“人笨点也无所谓,关键她还是农民,她懂政治?她爸懂政治?她是党员?她爸是党员吗?”母亲接茬说:“不是党员也不要紧,关键不是老师,关键她低学历,关键她太笨了……”

李梦远在客厅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早已哭成了泪人,于是她立马拉开门哭着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在客厅桌子上扔了两百块钱,算是她没有白吃孟星黎家的。而在厨房里听到关门声的孟星黎这时候也气得嚎啕起来,从小到大,他出身公务员之家,父母的话他都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忤逆,所以才有了他大学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法学专业,没有去学音乐,而现在,他面对威严的父母,内心彻底崩溃了,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中,父母都是平凡人,对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这样他就可以自由地去选择自己事业,自由地去恋爱,而不会顾及太多。终于,他终于爆发了,他不顾父母的拉扯和怒骂,拉开门追了出去,去追他心爱的人,去追他最喜欢的姑娘。

“梦远,你开下门好吗?”

“梦远,你听我给你慢慢解释,你让我先进来好吗?”

“梦远,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我也深深地喜欢你,麻烦你开下门好吗?”

………

孟星黎在李梦远租的房子的卧室门口一边哭一边敲着她的门,只祈求李梦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打开门让他进去,听他细说。可是李梦远却把门在里边反锁,哭着不肯开门。

终于,跟李梦远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其他室友都忍不住外边这个鬼哭狼嚎的男人了,都走出卧室来看是怎么回事,而刚才住在房门旁边的那位给他开门的姑娘跑过来直接凶巴巴地对他说:“我说大哥,里边住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你对象啊,是就赶快进去两个人在里边爱咋闹闹去,别人管不着,如果不是那就请你立马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其他人,你们俩再这样闹我可要报警了。”

门哐的一声被打开,李梦远眼睛红肿着怒视着孟星黎,孟星黎见状后立马走进房子里去,他把门反锁上,立马抱住了李梦远,向她道歉。结果李梦远直接甩手掴了孟星黎一巴掌。于是,孟星黎就哭着紧紧地拉住李梦远的手用力朝他脸上砸去,并说:“只要你不再哭不再生气,你可以使劲打我,就算把我打伤,送进医院急救室我也心甘情愿。”这时,李梦远被逗笑了一下,又立马抱紧孟星黎大哭着,她的两只手握成小碎拳不停地捶打着孟星黎的胸口,一边哭一边说道:“我讨厌你,我不和你好了,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孟星黎紧紧地抱住她,用嘴唇去吻干她的眼泪,深情地说:“想和我分手,除非你变成钢琴,我变成《致爱丽丝》,除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钢琴以后都不再弹奏《致爱丽丝》。”李梦远突然放开正抱着孟星黎的手,然后用手抹干了眼泪,认真地看着孟星黎泪痕斑斑的面孔,终于,她从他晶莹的泪珠中望到了自己,虽然里面的她身姿脆弱一触即碎,但是那里面却的确是清晰的自己啊,并不是别人,眼睛是一个人身上最藏不住心事的地方,在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男人的眼睛里,她看出的只有纯粹,坚定,而并不夹杂着任何其它感情,同时她也看出了这份纯粹的孤独,这份坚定的脆弱,就像宇宙间一颗不被人注视着的星星般熠熠发光。

就让真爱在此刻爆发吧,就让欢乐亦或痛苦,忧愁亦或悔恨等所有情绪都在以后的日子里去蔓延滋长吧,这个季节里只适合做这个季节的事,这个时刻只应该做这个时刻的事。

李梦远猛然一只手搂着孟星黎的脖子用嘴唇去热烈地亲吻着他的嘴唇,又用另一只手在他的上衣纽扣上和下衣腰带上摸索起来,她把孟星黎压倒在自己床上,趴上他强健的身体去亲吻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去让他和自己两个人合并作一个人,去感受那肉体和灵魂的碰撞和互振,去感受那两颗寂寞的分子互相试图进入对方躯体中,然后去努力合并在一起,终于,它们的形状,温度,还有思想,都完全契合,不存在任何罅隙和裂缝。

可是,孟星黎不等李梦远解开自己的衣服,就立马挣脱了她,他马上意识到了李梦远的不对劲,用发怒的眼神盯着李梦远,问她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李梦远不解地哭道:“我生日的时候你不就想要我吗,难道你现在真地嫌弃我了?”孟星黎委屈地说:“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为什么我生日的时候要你,你却不给我,而你现在说要和我分手,却要给我,你,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李梦远委屈地说:“我生日的时候不给你,是因为我想把它留着我们结婚的时候再给你,可是现在我怕我错过你,所以我必须把我自己完全给你。”孟星黎委屈地嘶吼着:“那就让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再给我吧,你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我要你是因为我觉着你会嫁给我,我会对你负责,所以才要你,可是你现在既然已经不打算嫁给我了,我已经不能负责,我又怎么能要你?”李梦远哭着埋怨道:“我爱你,不管你负不负责我都爱你,我要你,不管你负不负责我都情愿要你,我要你要我,不管你负不负责,我都不会因为你要我而要我讨厌你。”

李梦远挣尽全力去和孟星黎欢爱,而孟星黎亦挣尽全力拒绝着李梦远,两个离得最近的人却离得那么远,离得那么远却因为是离得那么近,于是,两个人挣力到精疲力竭时,衣服已然七零八落,却都因为太累,不禁各自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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