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一人苦恼许久,却始终摸不透魔音术的玄妙所在。
不得其法,就无法学得精髓。
幸亏瑶琴琴弦由万缕金蚕丝做成,不然这琴早被阿诺的粗手粗脚给弹坏了。
“师父啊师父,你要不拖个梦帮一帮阿诺吧,阿诺实在是学不下去了。”
阿诺正在苦恼间,却发现进谷的结界有异响。
自阿序走后,他按照慕心留下的方法重新设置了结界位置,现在应该谁都无法找到才对啊?
阿诺掏出随身短刀,慢慢想着结界处走去。
一个较小人影由远及近,阿诺手中的短刀猛然落地,他自己却未曾发觉。
阿诺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笑意盈盈朝他走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梦吗?是他的愿望在此刻成真了吧?
可是对方却出声打断了他的发呆:“还不快眨眼睛,眼睛瞪得这么大不酸吗?”
慕心笑着看着一副不相信模样的阿诺:“怎么,不欢迎师父?”
“你,你是真人吗?”阿诺咽了口口水,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连移动半步都不能。
慕心会心一笑,举步走到阿诺的面前,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下巴底下。
“太师父总告诉过你,鬼是没有下巴的吧?”
阿诺终于愿意相信眼前的慕心,是活生生的存在。
“师父,”阿诺突然伸手将慕心抱住,语气欢快,“你真的还活着,谢谢你还活着。”
“我怎么能不活着?你的琴声把魔音谷方圆几百里的鸟儿都吓跑了。我要是再不出现,你还想吓跑多少小东西?”慕心拍了拍阿诺的后背,语气宠溺。
阿诺擦着湿润的眼睛,吸着鼻子,却满脸的笑意。他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喜极而泣了。
“师父,你回来就好了。我马上去告诉哥哥。”
可是慕心却拉住了兴冲冲地往外走的阿诺:“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还活着。”
阿诺很是不解:“可是,哥很是担心师父啊。师父留下信想要他做宁王,他便做了宁王了。要是哥知道你瞒着他,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就是因为他听了我的话,做了宁王,所以,我才不能去见他。”
这下子,阿诺更加搞不明白了。
慕心叹了一口气:“莫氏被摧毁,龙脉已被毁去,我原本应该永远死在落羽山里头的,可是我现在能活着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啊,师父,他们都说你是因龙脉之力而生。难道你不是吗?”
慕心笑了笑,眼中出现别样的场景:“我的第一次降生,是因为龙脉之力。但是我的魂魄却被红霜净化之后前往异世,有了第二次降生。所以龙脉的毁灭,不会影响到我。”
“但是,但是红霜也已经碎了啊?”
“所以我才要回来,不让自己死在你的手里。”
阿诺不解地看着慕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心一边说一边走向了瑶琴:“当初太师父为了混淆红霜对我追踪,将我的一半魂魄封入了瑶琴之中。所以红霜毁了,只是减少了我一半的寿命。”
“太师父真的好厉害,”阿诺由衷感叹,“但是师父,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别人你还活着吗?”
“在这天下安定之前,在新的皇者登基之前,我不曾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
“那师父直接让哥做皇帝不就好了。他总不会比那个康宸君要差吧?”
慕心苦恼地笑了笑:“我也想偏心一次。只是现在,魏王是我的外甥,鲁王叫我姑姑,宁王又是我的徒弟。我怎么偏心都是不对。干脆就任凭他们自由发展一番,到了最后,我再做定夺。”
阿诺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师父,万一他们都不是好皇帝,该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我只剩一般寿命了,看到最后,在抓阄呗。”
阿诺一脸的黑线:“师父,你不能这样草率吧。”
“好了,不说了,我还得去见一个人呢,替我从太师父房里把人皮面具拿来。”
“师父不是说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吗?”
慕心突然沉默,脸上的表情透着悲伤,却也带着幸福:“这个人,没有我,说不定会活不下去的。”
“还有啊,我回来教你弹琴之前,你别动那张琴,知不知道?你敢弹坏一根线,就是让我脖子上下刀子,明白不?”
阿诺急忙将手收到身后:“师父,我不学也可以的。”
可是慕心只是白了他一眼,兀自带上了人皮面具,便走出了魔音谷。
阿诺原先只是看着慕心的背影,愣愣地发呆,但是在看到慕心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才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痛意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阿诺兴奋地原地起跳:“太好了,太好了,师父还活着,师父还活着呢!”
身为第一个知道慕心未死的人,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哥,师父不让我告诉你她还活着,我身为她的小弟子,只能乖乖遵命了。以后,等你当了北元的皇帝,你可绝对不能怪我啊。”
这样的逆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慕心也不敢相信命运会这样安排,会给她第三次活着的机会。
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都会出现这样的转机,让她有重生的机会。
之前的种种经验让她明白,什么天下,什么国家,都不及心中的那人来的重要。
她自以为背负得太多,所以不敢在重生之后去打扰魏寒的生活,使得每一次的结局都这样的悲伤。
现在她终于能够明白,在这世上,最应该知道她活着的那个人。
虽是夏日,但是这片平原却没有添上多少绿意,显得冷冷清清。
慕心远远地看到了情缘井边的人影,那样悲伤寂寥。
离他越近,似乎越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魏寒,谢谢你为了我放弃了王位,谢谢你让我能鼓起勇气来告诉你,我还活着。”
慕心慢慢地揭去了脸上的面具。
这人皮面具,是为了阻挡别人的,不是为了阻挡魏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