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他的声音那样轻,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的自然,仿佛说的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逻孽愣过之后才惶然的发觉,原来凡尘并非冷淡无情,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被喜欢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俯首睥睨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他已经习惯了高处不胜寒,所以他以为,漫长的时光中,无论是成婚与否,都是一样的寂寞。
心中不免难过,逻孽看着近在眼前的凡尘,几乎是无意识的道了句,“你可曾为此而难过?”
凡尘看到了逻孽眼底的那抹怜惜,他轻声回道,“不动情,就不会觉得难过”。
逻孽的睫毛轻颤,不无感伤的道,“你不去爱别人,别人就不会来爱你,到头来,没人能伤得了你,但是你自己却是伤害自己最大的凶手”。
凡尘面有动容,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不答反问道,“那你呢?努力去爱一个人的感觉好么?除了受尽伤害,遍体鳞伤,你得到的还有什么?”
逻孽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不过她很快便回道,“爱一个人就要承受他带给你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如果因为怕受伤害就不敢去爱,那你就注定这辈子都孑然一身吧”。
凡尘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然后道,“你就那样爱他?!”
逻孽一眨不眨的看着凡尘,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恍惚了,她竟看到凡尘眼底那压抑的火焰,似是……怒火。
但是她还来不及多想,嘴巴已经先于意识的回道,“为了他,我甘愿以身破戒!”
话一出口,逻孽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不仅是因为她的口不走心,更因为凡尘面上那浓浓的伤心,虽然他很快便别开眼去,但是逻孽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有很多时候,心底太过笃定一件事情,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惯性,逻孽刚才心中并不是如此想的,但是嘴一快,已经说了出来。
凡尘眼睛已经看向了别处,逻孽也不好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安静的观星台顶楼,两人并肩而坐,互相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逻孽才听得凡尘缓缓开口道,“爱一个人的滋味,真的那样让人甘之如饴吗?”
逻孽听的凡尘有些清冷的声音,她心中一颤,竟是莫名的有些紧张,这次她不敢再不走心的说,而是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才出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爱一个人,你就会无时无刻的想到她,哪怕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的模样”。
凡尘轻轻的眨了下眼睛,然后出声道,“你那样喜欢他,现在他要和其他人成婚了,你不……你以后想怎么办?”
本来凡尘想说,那你不伤心吗?后来想到逻孽都怒极攻心的以至于吐血了,所以话锋一转,落在了以后上。
逻孽听的凡尘如此问,她也把目光落在那前方浩瀚的夜幕上,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回道,“以后……我不知道”。
逻孽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活中会没有洛翼,或者应该说,她从未想过自己不会和洛翼在一起。那样子喜欢一个人,一千年来,她就只喜欢洛翼一个人,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结局不是和他在一起?
为今,也只有一问三不知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
凡尘那边也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逻孽心中郁郁难平,她不是不难过,只是难过还要笑着成全他们,这才是最让她哭笑不得的地方。
随手拿过身边的酒坛,她没有用杯盏,而是直接对着酒坛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喝着。
冰凉的汁液顺着她鲜艳的唇瓣流下,淌过她细瓷一般的肌肤,然后隐没在她妖娆的红纱薄群之中,逻孽浑然未觉,她像是赌气一般,径自的大口喝着,直到那股冰凉激的她胸口一阵滚烫,血气上涌,她忽然间停下来,然后一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着。
凡尘皱眉,终是不忍,他伸手拿过逻孽手中的酒坛,然后出声道,“你不要命了?”
逻孽咳得双颊泛红,她勾起唇角,醉眼朦胧,带着自嘲的笑容道,“命?呵……我怕是活不成了……”
这也许是一句酒醉后的胡话,也许是她心底深处最深的感受,但是不管如何,凡尘听到,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
逻孽那张带着明显痛苦之色的面容,就近在眼前,他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及,事实上,他也抬起了手,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逻孽温润的侧脸时,逻孽却突然间抬起头,看着凡尘道,“凡尘,爱一个人到底有没有错?我现在许是分不清了……呵,像你一样,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也许是对的吧”。
她在笑,但是眼眶中已经堆满了眼泪,好像轻易的眨一下眼睛,那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凡尘已经伸出去的手,不着痕迹的退了回来,垂目看着手中的酒坛,坛中还剩下一些酒,他微微皱眉,然后对着坛口,大口大口的饮着。
逻孽距离凡尘很近,近的她可以看到他喉结的上下滚动,她像是醉了一般,淡笑着道,“你根本不懂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根本不懂我的难过,你不要浪费了这酒,拿来,给我……”
她踉跄着支起上身,伸手去够凡尘手中的酒坛。
但是凡尘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只见他忽然将酒坛拿于一手,然后侧脸看向逻孽,出声道,“我帮你如何?”
逻孽正在往凡尘身边凑,不知道他会突然间转过脸,他们的面只有一手不到的距离。
他们彼此的呼吸拂在对方的脸上,轻轻地,柔柔的,带着异样的挑逗。
逻孽轻轻地眨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没听懂凡尘在说什么似的。
凡尘也没有动,他在逻孽那双绝美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那张近乎沉迷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