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迈步出了南清宫,一路往南天门走去,在快到的时候,他看到前方一个长身而立的身影,是温流。
温流转身看向凡尘,两人对视,一时间皆是不语。
凡尘迈步上前,出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温流轻声道,“凡尘,这样做,你究竟值不值得?”
凡尘一张绝世的面孔上,唯有波澜不惊,他出声回道,“如果对方是小孽,你说值不值得?”
温流眼中一闪而逝过什么,终是不语。
凡尘径自越过温流往前走去,但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没有回身,只是出声道,“如果我不能再回来,请你务必照顾好她”。
温流垂着的手指轻颤,他微微皱眉,出声道,“我不能答应你,照顾她的事,由你自己亲自来!”
说罢,温流迈步往回走去。
凡尘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流……
这次下天界,凡尘不去妖界,更不是去人界,而是来到了三界之外的地方,这里本是禁忌之地,一般人也是无法来此的,但是凡尘是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
上一次为了救逻孽,他已经拿走了自己体内的一半灵力,现在的他,无力再去救回她,只能靠别的灵力。
所谓的三界之外的地方,实则是一个名唤‘情戒老人’的住处,因为他本身不算是三界中人,所以他所居之地,亦不是三界之中的地方。
凡尘踏入这片土地之上,放眼望去,绿草蓝天,苍松翠柏,远方依山傍水,流觞鸟鸣,端的是仙境一般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那是混合了数十种鲜花的香味。
凡尘迈步往前走去,耳边是虫鸣鸟叫之声,突然,一只白色的猴子从前方的古树上,拽着一条蔓藤飞过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的脚边。
凡尘微垂着视线,和猴子黑色的眼睛相对视。
他不慌不忙,只是出声道,“麻烦通传‘情戒老人’,就说凡尘有要事相求”。
他话音刚落,脚边的白猴就变成袅袅白雾,随后,一个穿着简单白衣的男子立于面前。
他面容清俊,躬身对凡尘一礼,出声回道,“上神请随我来,家师已经等候大驾多时”。
说罢,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凡尘微一点头,然后跟着他继续往前面走去。
一路前行,眼前的世外仙境,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变得灰蒙蒙的天色,地下的芳草和百花,也被兽骨和人骨所覆盖,充斥进鼻腔的是尸体腐烂的恶臭味。
耳边隐隐传来**声和痛苦的喊叫,凡尘面不改色,甚至连心跳都没有波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炼狱的景象消失,这次化成的,却是一个极简单的青砖红瓦房,房前是一个院子,院中有养些小动物,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立于门前,正微笑着朝着谁摆手。
凡尘的眼皮不可抑制的轻轻一颤,但他脚步却没有停留。
继续往前走,但是身边的景象却没有停止过,凡尘甚至看到了他自己,他躺在寝宫的床榻之上,身边的……是逻孽,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她在微笑,即使是在浅黛施法,马上就会要了她命的时刻。
凡尘咬紧牙关,皱着眉头,但却不敢有丝毫的驻足和停留。
终于,眼前忽然一道白光,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凡尘听得身边的男子出声道,“上神,家师就在里面,请”。
凡尘看清眼前是一个全石头砌成的地下宫殿,他脚下就是一条很长的,往下而去的石阶。
轻轻点头,凡尘迈步往下走去。
宫殿周围都是亮着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照的地下犹如白昼,凡尘随着身边的男子一路前行,终于在绕过很多相似的回廊之后,来到了一处灰色的双扇门之前。
男子一直垂着头,站在门边,恭敬的道,“师傅,上神到了”。
屋内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后来只觉得身边一阵阴风扫过,双扇门敞开。
男子对凡尘道,“上神请”。
凡尘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迈步进了屋中,双扇门再次紧闭。
凡尘站在都是石头打造的屋中,身子向右,看着那灰色纱帐遮挡之后的地方,出声道,“晚辈凡尘冒昧来访,有一事相求”。
屋中安静的几乎令人汗毛竖起,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那层层幔帐之后,传来一个低沉暗哑,像是枯树枝要被折断的声音,回道,“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中,你比我想象的来的还要晚,我等你多时了”。
凡尘第一次微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即使在天帝面前,他都没有如此过。
幔帐里面又传来声音,“你即来此,就知道我一定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将会失去什么,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如此做吗?”
没人见过‘情戒老人’的真容,只是仙妖二界皆知,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所以这漫长的岁月中,也有不少人冒着危险来找他帮忙,但是有一个规矩,要达成一件事情,就必须拿自身的另一件宝贵东西来换。
凡尘低着头,出声回道,“凡尘知道规矩,只要您愿意帮逻孽复活,我愿意奉上自己拥有的任何”。
“呵呵呵呵……”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
‘情戒老人’出声道,“你和那妖精逻孽之间,历经诸多试探和磨难,终究是放下不了彼此,亏得天帝自诩看透天机之人,却不懂普天之下,即使能释读天书,但谁又能看得懂人心呢?众生轮回于苦海,生生不息,却就一颗人心,危而难安”。
凡尘垂着头,细细的听着,但却面无表情。
‘情戒老人’道,“我可以帮你,但作为代价,我要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凡尘早知会做这样的等价交换,所以他平静的回道,“只要能救活她,凡尘愿意”。
‘情戒老人’却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