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树林,面前出现一条小河,河面很窄,大概两步宽的样子,河水却清澈见底,清泠的泉水从山间顺流而下,流入这条小河,又流向更远的地方。
环境清幽,泉水潺潺,鸟鸣阵阵,只是却忽然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
萧月霎时转头去看萧措,只见萧措眼神清亮锐利,正向小河对面的树林望去。
“有人,”他看了萧月一眼,低声道:“在打斗。”
萧月和萧措站在一丛矮木后向对面看去,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刀剑相交声和人的低喝声混杂在一起,逐渐向这边靠近。
不久,河对面的树林里忽然闪现出几个人影,正是上演围追堵截的戏码,四五个人追杀一人,那被追杀的黑色人影且战且退,他奋力回击,狠狠格开几人的剑,一刀挥过去将几人逼退几步转身向河边跑来。
萧月看清那人的面容,浑身一震,来不及思考便迅速张弓搭箭“嗖”的向对岸射去。
“圆圆?”萧措诧异的扬眉,萧月迅速搭上第二支箭,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郁色,简要道:“救他。”
第一箭射中追杀一人的左臂,萧月第二箭仍是向那人射去,而对岸之人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箭弄得都有些发懵,还没回过神来第二箭已经来了,精准的射中那人的左胸。
而那被追之人却趁此时机已经跑到了小河边,虽然不知道暗中射箭的是什么人,可是现时看来对方似乎是友非敌,总之先把后面那些粘人的虫子摆脱掉再说。
听见萧月的话萧措没有多问,拿过马上的弓箭随手取出三支箭,同时射出去。
在他射出的后一秒,萧月的箭也随之而去。
利剑破空之声乍响,顺着那跑到河边之人的头顶飞过,向后面追杀的其中三人疾驰而去。
那几人已经回过神来,见这次射来的箭显然比前两支更有力更精准,不敢大意,纷纷举剑格挡,挥剑的同时身体也向一边侧去躲过利箭。
三支箭指向三人,其中一人身法灵活侥幸躲过,其中一人剑法了得,将箭从中劈开,第三人却虽将利箭斩断,箭头却去势不减,直直没入他胸口。
他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同伴,仰身倒下。
而那仗着身法灵活侥幸躲过萧措之箭的人,却似乎没发现紧随而后的萧月射去的一箭,还不待松口气,那一箭已经到了身前,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刺中身体。
此时被杀之人已经淌过小河,向着萧月他们藏身的位置跑来,他似乎受了重伤,身形摇晃,跑的也很慢。而追杀之人还有两名,却不敢再随意冒进,两人警惕的望向这边,忽然一人大声喊道:“不知哪路的英雄好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只是此乃我等私事,还请英雄行个方便,勿要阻挠我等……”
萧月扬眉,看向跑来的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微勾刚要走出去与他见面,却见那人仿佛力竭了似的,身体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五……阿恒!”萧月低低喊了一声,刚要冲出去,便被萧措一把拉住,指了指对面。
萧月看向对面,忽而冷笑,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大声回喊道:“哪里来的赵国奸细,敢在我齐国地盘上撒野。”
对面两人大惊失色,对视了一眼,猛的转身向来路退去。萧月眸色一变,拉住萧措问道:“以你一人之力对那两人,胜负如何?”
萧措清然一笑,神色中有几分冷傲,反问道:“你说呢?”
萧月微笑,她当然知道萧措功夫很好,可是她还是要确认他的安全,哪怕有一丝的冒险她也不愿意让他承受,此时见萧措胸有成竹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便道:“那两人,留不得,便交予你了。”
萧措了然的点头,翻身上马,看了看倒在地上那人一眼,对萧月道:“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待萧措去了,萧月这才急忙来到地上那人身边,将他翻过身来,只见曾经恣意飞扬的少年,此时浑身血污,一身狼狈,衣服早已破破烂烂,脸上的灰尘泥土混着血汗,凝结了一片。
正是不久前从萧离那里听说已经失踪了的赵恒。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人追杀成这样?她曾经想过夺嫡之战血腥无比,既然赵昊登上皇位赵恒势必不会有好下场,可是既然他已经逃出来了的话,赵昊竟然宁愿不远千里派人来到齐国锲而不舍的追杀,也不愿放这个弟弟一条生路吗?
果然无情。
看看赵恒好像一身的伤,真是让她想帮他先扎一下伤口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叹了口气,萧月拿过赵恒的手试了试他的脉门,只觉得脉搏时快时慢,一会儿又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心里不由发紧。
忽然想起苏方曾经给她一瓶“凝露丸”,每月吃一丸可以保健养身,受伤之人吃了也有利于恢复元气,萧月连忙从荷包里翻出来,扶起赵恒上半身让他靠在她身上,倒出凝露丸喂到他嘴里。
凝露丸入口即溶,倒不必担心他咽不下去,一连将一瓶凝露丸都给赵恒喂了下去,萧月再去试他的脉搏,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心里一急差点流出泪来,她和赵恒虽然只见过两次面,然而初次见面两人便那么投缘,她从那时起就已经将他当作朋友,第二次则是他费了好大力气去靖王府为赵陌通风报信,为了帮赵陌他甚至宁愿与自己的母亲相对。
他是尊贵的皇子,却有一个“江湖梦”,他飞扬洒脱,并不热衷所谓的夺嫡之争,然而他的出身、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喜欢的他无法自由自在的去追逐,他不喜欢的,却要为其牵绊一生。
此时他一身血污的倒在她面前,她却救不了他……萧月心里忽然有些无助。
“圆圆。”
如见到救星一般,萧月顿时抬头看向回来的萧措,见他衣裳整齐,神情平和,立即道:“阿措,你快看看他怎么了?他的脉搏很弱……他,会不会死?”
说到后面声音带了丝颤抖。
萧措眸色深沉,伸手在赵恒脖颈一侧试了试,道:“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立即回城。”
萧月忙说好,将赵恒放在萧措的马上,两人向来路驰去。
还未出了树林,便见来路忽然驰来两名侍卫,见到他们立即上前禀道:“太子殿下派了人来,请公主和将军立即回城。”
萧月和萧措对视一眼,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侍卫道:“赵国人来袭。”
萧月一惊,怎么会这么巧?
萧措神色冷然,对这个消息倒不是特别意外,毕竟二国交战很久了,他们也做了很久的准备,此时正是检验的时刻。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主府,萧月一进城时便让人去请苏方,此时让人将赵恒安置在一间客房内,命两名小厮帮赵恒先将衣服脱下,简单的擦拭一下身体。
萧措则去了军营中,萧月来不及去想两国交战的事,此时最重要的是确保赵恒无事。
苏方很快到来,一见有病人二话不说麻利的处理起来。萧月在外面的花厅等候,从午前坐到午后,饭菜热了两次,她也顾不上吃。
说实话,她有些为赵恒担心,上次听萧离说赵恒的母后王皇后被软禁宫中,他的母家王家也全部覆灭,赵昊这次不可不谓是大手笔,一举搬倒王家,对王家一派剩余残党收拢的收拢,打压的打压,剿灭的剿灭,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雷霆般的手段,将朝堂几乎可以说是整肃一清,初步奠定了他皇位的稳固。
只是萧离也分析过,虽然王家一派表面上是倒了,但是王家根系极深,曾经把持赵国朝堂半壁江山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全部铲除的,那些王家余孽仍然还隐藏在暗处,发展实力,伺机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他一口。
所以赵昊现在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将朝堂众人从朝内纷争转移出来的契机,而战争,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借着战争将朝堂上下凝聚起来,一致对外,既有利于他皇位的稳固,也有利于新一代朝堂班子凝聚心的形成。
可是对于赵恒来说,这一切却似乎不那么美妙了,他如果成了赵昊铲除的对象,那么赵昊皇位坐的越是稳固,赵恒的危机也就越大。何况他的母亲还在宫中,他可能不去管她吗?
萧月自从回来之后,关于赵国的情势萧离对她说了许多,再加上她以前所了解的,她知道赵昊就是那个曾经在齐皇宫为质的赵国皇子,她小时候还曾经和他说过话,可是当初在赵国的时候他显然没有认出她来。据说赵昊的母后是赵皇的元后,却被王皇后所害,他也从小受到王皇后的迫害,到齐国为质更是王皇后的功劳。所以说前有害母之仇,后有杀身之仇,作为胜利者的赵昊,怎么可能放过成为阶下之囚的王皇后?
而赵恒身为仇人的儿子……恐怕这也是赵昊不肯放过赵恒的原因之一吧。
虽然萧月知道,赵恒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