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四匹黑光油亮的高头骏马套着缰绳,步伐一致,行的极稳。车内铺着软垫,燃着熏香,四角均挂着小巧精致的香球,上好的雪纱窗帘……无一不显示出豪奢之态。
赵陌上车前似笑非笑好似意有所指的说了句:“本钦差就是在金陵城里,也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啊,今儿可得享受一把。”
说完不理会身后众人的神色,率先上了马车。
车厢里宽阔的很,即使坐了赵陌萧月等四人也丝毫不显拥挤。萧月是看出来了,自在金陵出发开始,赵陌的一行一动就透着一丝不平常,跟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大为迥异,来到扬州府,更是将气焰燃烧的更旺了些,再往后,还不知会燃烧到何种程度,萧月暗暗度量,想到他此行的差事是跟流民有关,心里对他这么做的原因多少有了点数。
马车在沉默中停在一座园子之前,王治方过来请赵陌下车,一路引到邹园里,依然是南方特有的风格的园子,小巧精致,与自然融为一体,绿色盎然。赵陌左右看看:“环境不错,就这儿了。”
王治方恭敬的笑道:“若大人满意的话就请大人稍事休息,为您准备的接风宴定在酉时正点(晚六点)开始。”
赵陌点头:“劳烦王大人了,也不必太隆重,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罢了。”
王治方谦和一笑,唤过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管家娘子和两个丫环:“这是徐家娘子,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她就行了,这两个丫头也是为您特意准备的。”
萧月打量了那两个丫环几眼,只见两人穿着一个样式的衣裙,虽然朴实无华,却极好的衬托出两人窈窕的身段,尤其那细细的腰肢,真是不盈一握,面容姣好,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含羞带怯,头微低露出线条完美的侧脸,站立在徐家的身后,听到王治方提到她们时稍稍抬头看了眼赵陌,又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
萧月心里有些玩味,看这样的情形,不得不让人掂量掂量“特意准备”四个字的意思了。
赵陌随意瞟了她们一眼,只是笑道:“劳王大人费心了。”
王治方又谦辞几句,才带人走了。
邹园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园子,只是这府中其中的一座,不算大,前后两进,景色却极好,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河水从中间穿过,沿岸的落花漂在水面,别有一番美丽风情。
清平、青砚指挥着人将盛放物品的箱子抬了进来,兰香锦墨先服侍着赵陌沐浴换衣,王治方安排的两个丫环也要跟过去,却被赵陌厉眼一瞥,僵在原地。
萧月看了暗自好笑,开始归置带过来的东西。
八名歌妓被安置在第二进院子。萧月听到她们热烈的讨论晚上的宴会和什么舞,看到被赵陌冷落的那两个丫环,竟然把她们拉过去一起说话,萧月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问她们:“听说你们扬州女子很是出色,有种说法叫‘扬州瘦马’,很是受人欢迎,像你们两个这样的姿色算是如何?比起我们姐妹又是如何?”
这是将这两个丫环看作是和她们同一类人了。
那个声音萧月倒是识得,叫雪枝,在船上的时候听过她唱歌,很是优美动听,声音干净的像清泉,却没想到说起话来这样不留情面。
没有听到那两个女孩的回话,萧月也无意继续听下去。
坐了三天的船,确实有些疲乏。萧月找到那管家娘子徐家的,问她哪里有小厨房,能不能用。
徐家的恭谨一笑:“这邹园里就有小厨房,就是防着大人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可以随时取用,姑娘是想做什么吃吗?”
萧月高兴的一笑,园子里就有厨房用起来当然更方便了:“坐了三天的船,大家都累了,我想给大家做个甜汤喝,解解乏。”
“这感情好,”徐家的拊掌一笑,带萧月往厨房走去:“姑娘要用什么食材?我让人准备。”
说起来萧月别的不会,也就这点长处了,就是做汤。前世的时候因为她对各种汤的偏爱,还专门跟当厨师的一个远方叔叔学过各种汤的做法,也算有点心得,没想到穿到这古代,倒成了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只是从来到这里都没有那个条件,更没有那个心情去做这些东西罢了。
“厨房里可有干百合花?”萧月想了想适合夏末时节喝的汤,便想做个百合汤,既能清凉祛热,又能消暑安神,正好适合这种炎热的下午,又经过赶路的疲累后喝。
“干百合花?”徐家的很惊讶:“姑娘要那个干嘛?”
“做汤用得到啊。”
“这个……做汤也能用花?”徐家的似乎没见过这种用法,有些意外,想了想,道:“药房里估摸着能有,这百合花不也是种药材么。”
她唤过一个整理庭院的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对萧月道:“姑娘还有什么需要?我让她一并找来。”似乎已经觉得萧月要的东西都不是厨房里能现成找得到的。
萧月感激的笑笑:“多谢徐大娘,除了干百合花,再拿一些生地黄来吧。”
也是种药材,正好药房里都能找得到。
剩下的材料厨房里都有,备齐之后,萧月将专用来做汤的砂锅洗净,加入水,煮沸,然后放入干百合花、生地、冬瓜块和苹果块,煮了足够时间,将材料的味道完全煮出来之后,萧月将生地、冬瓜块、苹果块捞出,只留下百合花,然后在汤里加入搅拌均匀的蛋清,放入盐等作料。
做好之后将汤倒在汤碗里晾着,萧月又要来一些水果,做了一个漂亮的果盘。
盛出一碗汤和果盘一起放在托盘里,萧月进了正屋。赵陌已经梳洗完毕,站在书案前拿着笔在纸上不知涂抹着什么。
萧月走过去将托盘放到桌上:“世子,坐了三天的船也累了,喝点汤消消暑吧。”
赵陌没理会,依然在纸上快速的写字。萧月将碗和果盘放在他旁边,看了一眼,只见纸上杂乱的写了许多人名,又划了许多条线,将一些人或是连在一起,或是圈在一起。
直过了好一会,赵陌才将笔扔到一边,抬头看过来,一眼被果盘的造型吸引,白瓷的果盘晶莹如玉,上面却盛放了一朵美丽的花,正是由切好的水果拼成,组成花蕊、花瓣,不禁用牙签挑起一片西瓜,笑道:“倒是好看,让人都不忍心吃它了。”
萧月笑笑,将汤往他面前一推:“尝尝这个汤吧,消暑安神的。”
赵陌拿起调羹喝了一口,点点头:“以前没喝过,甘滑爽口,嗯……”他再尝了一口:“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是什么?”
萧月心里有几分得意:“是百合花和苹果。”
“哦?”赵陌抬眼,细细打量她:“你做的?”
萧月立即点头。
“你还会这个?”赵陌唇边逸出一个笑容,将碗拿在手里慢慢的喝:“真是看不出来。”
萧月气结,什么意思撒,难道她看起来就像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吗?亏她好心好意特意做了汤给他喝。
这种小碗本来也盛不了多少,赵陌很快喝完,将碗递给萧月,意犹未尽的问:“还有吗?”
“啊?”萧月没想到他这么赏脸,可是:“过会就要吃晚饭了,喝太多不太好吧……”
“没有了?”赵陌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
“呃……”萧月有些见不得他这种表情:“厨房里还有。”
赵陌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再盛一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