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黄昏,独自从学校回家,沿熟悉的小路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突然,一片落叶从肩头擦过,徐徐飘落在我摊开的掌心里。纤毫毕现的丝路,略略有些枯萎,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在掌心微微地颤动,它竟如此从容地赶赴----场凄冷的葬礼,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异样的心疼在里面。
一直认为,生命是个极其凝重的话题,它不同于五彩的青春和流金的岁月,它应该泛着厚重的质感,饱含了所有的至真至美至纯至善的情愫。正因为如此,多年以前,一只猫咪的死会让我痛哭流涕,一枚花瓣的凋落会让我黯然伤神。总是固执地认为,每个生命的结局应当完全且无憾。
真正领悟生命的意义是因为一位朋友的死亡。朋友死于车祸,据说死时的惨状让人目不忍睹。我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么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呢?那一瞬间,所有关于生命的认知突然坍塌了。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黛玉葬花”,想到了川端康成“临终的眼”,想到了分别的泪。生命为何如此脆弱易碎,竟如同摔落在地上的瓷盘,如同纷飞在风中的无依的花瓣。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罗曼·罗兰们这样几句话:“一个人对于死直到亲眼目睹之后才明白自己原来-无所知,既不知何谓死,亦不知何谓生。”痛苦的观念,和一个人真正的流血受苦毫不相干;死的观念和一路挣扎一路死去的血肉的抽搐亦毫不相干。所谓人,花尽心机固定生命,其实上忽略了生命每分钟都在腐烂。“我猛然惊醒。”
司汤达的基碑上,刻有他的三句话“活过了,写过了,爱过了。”每个人的一生,都被自己播下的热情追逐着。生命有时寂静无声,有时疲惫不堪,有时转瞬即逝,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呼吸过这片土地的气息,数过这一片天空的星星,欣赏过这一路的风景仍不失为一种完美。出生是最明确的一场旅行,死亡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出发?
泰戈尔有言:“天空中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当岁月的春风拂过灵魂的秋水,不必叮咛生命中有了心的感知和交流。岁月之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夏日、秋月、冬雪。
生命短暂,绵延千里,却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