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奴?”韩馥奇道:“什么是魂奴?”
小游叹了口气,她望着韩馥,眼中闪烁着悲怜的神色。过了好半晌,才听她说道:“……”
在数万年之前,神州势力混乱,无数英雄豪杰,魔头恶煞并出。有人勤修苦练,追求神通巅峰;也有人贪图享乐,只为一时欢愉;更有人崇尚权势,仗着神通之能,夺取天下。可这些人中,总有少数之人,他们天纵奇才,自打迈入神通门槛的那一日起,就彰显出与旁人不同。
他们修为神速,各式神通上手极快。并且在修炼过程当中,他们还会得到寻常人难以理解的能力。有些人力大如牛,搬山填海不过等闲。有些人神通诡异,信手之间便可造化万物,凭空改变周遭景色;更有些人通晓天地,风雷水火,天地山泽,无不为他所用;这些人的出现,在世人中产生了极大影响。
他们少年时被杀死还好,若是能修炼到百年千年之上,这些人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大者开天辟地、逆阴扶阳、拨乱反正更是随性而为。世人不解,不知为何会有这天生便高人一等之人出现。
他们潜心研究,终于明白。原来这些人比寻常人要少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魂魄。
人有魂有魄,其魂有三,一为天,二为地,三为命。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少了其中一魄或者一魂。由于他们魂魄不全,在修神炼道的过程中,神通会涌入灵窍,与魂魄合并。因为每人魂魄缺失不同,神通与魂魄合并后所获得的能力也不尽相同。
可世上万物,没有能逃过物竞天择这一概念。这些魂魄缺失者,也被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缺魂者谓之‘天缺’,千年难寻其一。少魄者称为‘地缺’,虽然稀少,但也混迹在普通人当中。
其中天缺者若是修炼得当,则能掌控天下万物,可说他们的一喜一怒,都能影响万物平衡。而好在天缺者极为少有,虽有人声称见过,但目前看来,也只存在于文献当中。更有谣言所传,这些天缺者自成一派,受其特有律法约束,鲜有打扰时间。
而地缺者则不同,他们往往仗着神通过人,好勇斗狠,在神州世间留下过无数辉煌的页章。约是三千年之前,地缺者君临天下,控制了神州命脉。寻常人苦不堪言,难以觅得生路。
于是乎,地缺者与世人矛盾越发激烈。
数十年之后,一位凡人奇才横空出世,他参晓造化,能人之所不能。因为他自小父母双亲被地缺者所杀,所以恨极了这些异类。
恨意是修炼者最可怕的毒药,这位奇才,花了几十年的时光,创出一门上古奇术,施术者可利用魂魄缺失者自身缺陷,而施放恶毒邪术,通过将自己魂魄打入对方体内,从而来奴役天缺者和地缺者。
这法门极为恶毒,能让被施术者掌控对方,仅凭个人意愿,便能遥控对方生死,并且能不间断的吸收天缺者与地缺者的异能神通,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那位奇人恨极了地缺者,他立誓要将他们铲除殆尽。是以便将这门恶毒邪术在神州浩土上广为流传,所有凡人修炼者均能学习。
从那以后,风云变幻,凡人修炼者为了一己私利,大肆追捕地缺者。地缺者虽然修为强横,但数量稀少。凡人修为虽差,但数量众多。你来我往之间,有不少地缺者因为围攻,而失手被擒。从此往后沦为奴隶,为求苟活,只能为主人驱使,受尽凌辱。
这样一来,权利的天枰再次倾斜凡人,短短十年之间,地缺者就被捕获一空。这些主人为了私立,大肆奴役地缺者,用他们攻城拔寨,巧取豪夺。
那位奇才恐怕做梦也没有料到,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竟为天下带来难以挽回的浩劫。
正在此时,数百位天缺者忽然破开虚空,如天神下凡一般君临人世。他们自诩为秩序掌控者,不允许天下有这般不平衡之事发生。是以他们用出雷霆手段,将这些施术者统统铲除,并在解救出地缺者后,再次离去。
经此一事之后,神州世人镇定思痛。凡人与地缺者定下条约,从此互不干涉,地缺者连年征战,死伤殆尽。他们为求自保,远走他乡,不再踏足神州浩土,也还了世上一个和平,而凡人互相监督,建立帮派,杜绝用恶毒邪术奴役魂魄缺失者。
可人心难测,虽然恶毒之人日渐减少,但天下相传,还是有这么一批人为求私立,使出邪法,奴役旁人。
不过说来也怪,这些被奴役者虽然痛苦,但自从被奴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会获得能力,不必再进行繁杂亢长的修炼。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能力会越来越强,他们的能力越强,主人也就越强。
小游一气说完,韩馥如堕梦中,他圆睁双眼,难以置信的道:“这么说来……我是地缺者?”
“呵。”月若盈冷笑,把玩着手中的‘渡魂石’道:“在我圣教当中,将你们分为几类,并用渡魂石光芒指代。”
韩馥一怔,苦涩道:“原来那石头是为了测我身份的么?”
“不错。”月若盈冷笑,她捏住渡魂石道:“魂石放出光芒不同,你们的品级也就不同。对凡人来说,渡魂石与寻常石头无异,并不会放出光芒。”
韩馥想了想道:“欧胜华是凡人么?”
月若盈冷笑不答,又道:“下等地缺者,魂石放出混浊不清的黑光;中等者,魂石绽放白光;上等者,为青光。”
韩馥一震,喃喃自语道:“可我是金光啊……”
“没错。”月若盈美目眼波流转,明艳至极。她悠悠道:“在地缺者之上,还有一种传说般的存在。教中记载,这种人拿到魂石后,会绽放出强烈金光。” “那就是……”韩馥嗓子干哑,他咽下一口吐沫,艰难而又惊讶的说道:“天缺者。”
“我是天缺者……”韩馥心情错综复杂,他少年心性好大喜功,得知自己异于常人,万里挑一,自豪感可想而知。但与此同时,他又深深自哀。
“你们费劲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捉到我么……”韩馥绝望问道。
月若盈不看韩馥,把玩着手中的渡魂石道:“没错。”
“所以你们就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杀我满门?”他大怒,怒声中还带着不甘。
“呵。”月若盈冷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韩馥一愣,听月若盈冷冷道:“你万中无一,生下来就处在斗争的漩涡之中,可以说你被人利用,从而导致家破人亡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与其说是我们费尽心机,不如说是你自己害了全家!强者就好似一团烈火,混迹在普通人当中,是迟早要将他们灼伤的。”
韩馥脑中嗡的一声,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女人说的半点没错。他家破人亡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特殊体质,母亲的死亡,沈蝶衣的失踪,都是因为自己所致。念及至此,韩馥不由得万念俱灰,他多日来靠着复仇的念头苟且偷生,可当他发现最该复仇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时,他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不过。”月若盈话锋一转:“当你有了神通之后,这天下间可任由你来去,你想要改变秩序,避免更多和你类似的人受尽苦难,岂不简单的很?”
韩馥浑身一震,月若盈已伸出手掌,露出迷人的微笑道:“跟我走罢,你只用服从我一人而已,从今往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向你保证,不用多久,这天下间所有人,都会记住你韩馥的名字。”
韩馥听后深深默然,“你只用告诉我,将来我会有能力为妈妈报仇么?”过了许久,韩馥才这般问道。
月若盈眸子中精光暴涨,一抹厉色悄然闪现,“当然了。”她笑的越发迷人:“你若想杀光我们,也还得有些时候。”
韩馥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不想杀你,你不过是幕后推手罢了。”说着,他顿了顿,望着远方,眼中尽是怒火:“我想杀的,只是流长先生一人罢了。”
“哈哈哈!”不知怎的,月若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纵声长笑,笑声远远传去,在天地间激荡回走。
“既然如此,你更要和我一起来了……”她说道。
寒风入夜,枯荒山谷。
“毕剥!”篝火作响,韩馥坐在路旁,手中擎着一只去了毛的山鸡。
“烫烫烫!”他鬼叫一声,连忙把手指含入口中,含混不清骂道:“这烤鸡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韩公子,你就别抱怨了。”小游微微一笑,坐到韩馥身旁,将他手中烤鸡取过,放在火上耐心烹烤道:“咱们不做,难不成还要小姐去做么?”
韩馥脸色愁苦,望了望远方,月若盈遥遥立于远方山巅,寂夜冷月之下,她神色复杂,眺望不语。“将来咱们都要这样伺候她么?”韩馥有些难过。
小游抿嘴一笑道:“这只是一时而已,回了教中,自然有人接手小姐起居。”
韩馥点点头又问道:“你和我一样,也是魂奴么?”
“是呀。”小游眸子一黯,“我也是魂奴。”
韩馥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可怜人。”
小游嘻嘻一笑道:“在小姐手下做魂奴,倒也不辛苦。”
“你们说的圣教中,到底有多少人炼制魂奴呢?”韩馥想了想,终于将这个疑问说出。
小游一愣,神色不自觉间已飘向远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滋滋。”山鸡肥嫩流油,香气四溢,小游取出佐料,小心放了。分出一半给月若盈送去,才和韩馥分食剩下一半。
韩馥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他也顾不得客气,接过鸡肉就大嚼特嚼。小游见他吃的香,自己也食指大动,半只山鸡,转眼间就被二人消灭殆尽。
吃饱过后,小游又去附近小溪盛了溪水,韩馥饮尽后才忍不住道:“小游妹妹,我能向你问一个问题么?”
小游一愣,奇道:“什么问题?”
韩馥想了想问道:“我成为魂奴之后,身子偶尔会隐隐作痛,你初时也是如此么?”
小游摇了摇头,韩馥自作聪明道:“难不成只有天缺之体才会如此?”
“噗哧。”小游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也会隐隐作痛。”
韩馥一愣,一脸苦色道:“原来当魂奴如此辛苦。”
“并非如此。”小游叹了口气道:“人生当中,有苦有乐,这些苦乐往往连着魂魄。咱们体内寄宿着主人的一部分魂魄,是以主人的喜怒哀乐,咱们都能体会的到。”
“你是说……”韩馥想了想,指着山崖上的月若盈道:“因为她不开心所以咱们才会隐隐作痛?”
小游点了点头叹道:“自打我成为小姐魂奴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体就在时时刻刻隐隐作痛哩……”
山崖之上,月若盈神色越发难以理解,她痴痴盯着冷月,久久不语……
“月若盈……”韩馥念道,不知怎的,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他着迷的魔力。
“你该和小游一样,叫我小姐才是。”悬崖之上,她幽幽答道。
翌日一早,韩馥、小游二人打点行装,“月姑娘,咱们去哪?”韩馥问道。
“你该叫我小姐才是。”月若盈也不瞧他道:“咱们回圣教去。”
“原来如此。”韩馥点点头,又问道:“圣教在哪?”
“你……”月若盈面色一红,转眼间又归于平静,她冷哼一声道:“走罢。”
韩馥哼哼唧唧,还待追问,小游嘻嘻一笑道:“韩公子,你不怕小姐罚你么?”
韩馥一愣,想起昨日受的苦楚,登时变了副脸色。他主动拿起包袱嘿嘿笑道:“走就走,月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月若盈身子微微一晃,却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