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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来

姜芫(yuan)华她知道她要死了,她想活下去,她还没为自己,为母亲复仇。她不想死,她不甘心自己和母亲就这样被人算计至死,但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灰暗的天空,内心祈求上苍。若是能重来,她一定好好保护母亲,把终黎山庄算计她们母女的人,全部报复回去。扒下他们伪善的人皮,一点一点踩在地上碾碎。

姜芫华回顾她这短暂的一生,原来她最值得怀念的是十三岁以前的生活。那时候,小芫华每日和父亲母亲在边南小镇上过着平淡而和乐的生活,小镇不在江南繁华富庶之地,而是最靠近北地的贫瘠南边。

父亲姜生是边南小镇上唯一的一位大夫,母亲兰芸书是边南镇上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姜芫华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虽然日子清贫,仅可饱腹。但她从小伶俐活泼,独得双亲的宠爱。母亲闲暇会带着她在青瓦小院里侍弄花草,教她绘画女工。母亲的绣工是镇上最好的,镇上的人都知道姜氏芸娘绣的绣帕花草动物栩栩如生,雅致有灵气。

父亲时常外出给人看诊,每次出行回来必会给她带各种小玩意,竹蜻蜓,纸风筝,或者是一包小小纸袋装着的红枣糕。母亲会含笑站在一旁,给归来的父亲泡上一壶满蕴荷香的茶。那茶是母亲在夜间用小纱囊取来少许茶叶,放置在荷花的花心,翌日拂晓时再取出,煮清泉水将其冲泡,清茶荷香悠久。他们一家人分食着父亲带回来的红枣糕,配着母亲的荷香茶,解腻爽口。

记忆中的红枣糕是一种软糯香甜的味道,咬上一口好像会甜到人的心里。即使后来吃过更多的更精致的红豆糕,却再也没有吃出当时的那种味道。那时的农家小院满院都飘荡着清幽荷花混着清甜红枣的香气。

可惜后来姜大夫在姜芫华十二岁时,一次出诊遭遇意外,跌落山底,胸骨断裂死亡。姜芫华至此没了父亲。后来,父亲的叔叔婶婶霸占了父亲祖上留下来的小院,赶走了她们母女。她和母亲辗转流落北地,巧合下入了中州王朝满誉的仁义山庄--终黎山庄。最终,她却和母亲落得了一个不得好死的悲惨下场。

姜芫华回忆着那时的情景,微微地笑了,然后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她就咳出了一口血,混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她满是仇恨的眼底,聚焦的光一点一点的分散黯淡下去。意识逐渐远去,脑中归于一片混沌。只觉得,不甘心。

姜芫华死在了北地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黑风崖底,死在了女子年华最美好的十八岁前夕。崖底的风呼啸着姜芫华的躯体,她灰白的发丝映衬着周围的皑皑白骨。但是她冲天的怨气仿佛实质一般卷着崖底的枯枝败叶,遮蔽了本就灰暗的天空。

“芫华小姐,芫华小姐……你醒醒……”姜芫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起初只觉得脑袋生疼,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沉滞触感,有点今夕不知何夕的恍惚感。片刻以后,恍惚的感觉才稍微消散了一点。“我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姜芫华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破败的小茅草屋,这应该是山脚猎户上山打猎的歇脚处,但是因为长久无人使用,荒废掉了。凛冽的寒风从四周腐败的窗壁倒刮进来,冷得姜芫华打着寒颤。这时,身上一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件带着细碎小花的青白的袄子。

姜芫华抬头看着,梳着双丫髻,十三四岁的样子,在这寒冷天气瘦瘦小小的身上仅穿着青色中衣,圆圆的脸上污七糟八的污迹,一双杏眼担忧地看着她。

“芫华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好点了吗?”

原来她真的回来了。姜芫华看着自她入终黎山庄就一直照顾着她的丫鬟,姜芫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但是,既然她回来了,无论是上天的安排,还是阎王的戏谑,她都要好好的活着。

“没事。杏儿,你不要担心。这个外衣你赶紧穿上,我现在已经醒了。你别冻出病了。对了,求救信号发出了吗?”芫华边说着边把肩上的袄子拿过给丫鬟杏儿披上。

"小姐您放心,已经发出去了。少主一定会很快带人来救您的。”杏儿回复道。

姜芫华看着外面的天光,虽然灰暗但是应还未至傍晚。这个时辰,可能并不会如杏儿想着的那样如愿。终黎山庄是会带人来营救她们,但是那是入夜后,上一世,是她和杏儿半夜时都快挨不住快冻死的时候才等来的救兵。自此回去后,她的身子因为挨冻太过,后面体质一直都不好,身子也虚弱,畏寒,初冬时节就要裹上厚厚的大氅御寒。

“杏儿,现在还未入夜。你扶我起来,我们出去找找枯枝什么的回来生个火,暖暖身子。救兵这一时半会儿应该还过不来。”姜芫华缓了缓神,看着杏儿道。

“小姐,您身子受得住吗?您从那山顶寒潭下来就发起了烧,现在刚醒。要不,您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一些枯枝就回来。”姜芫华看着杏儿一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姜芫华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了过来寒潭的缘故。

因母亲芸娘已经被终黎山庄庄主终黎观收做妾室,但这一年来,母亲芸娘的身体日渐虚弱。姜芫华看着病弱的母亲,心中着急。听闻这翠羽山顶有一口翠玉潭,其中寒气常年凝旋而不散,更奇异的是,冬日最冷的这天潭中会生出独特的雪心莲。服之,可强身健体,延长寿数。姜芫华便悄悄带着杏儿独自上了这翠羽山。

雪心莲通体莹白如玉,剔透琉璃,亦无根无叶,仅有那花心是为月白青蕊。雪心莲随潭水而动,但多是聚集在寒潭中心。若要取之,须入得寒潭方可取之。

姜芫华从胸前内袋掏出一个玉盒,打开盒子,看着盒内剔透晶莹的雪心莲。内心暗叹着,无论如何,总算是得了。母亲芸娘的病因并不简单,这雪心莲更是难得。虽然针对母亲的病症效果甚微,但是聊胜于无吧。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杏儿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捆枯枝。姜芫华找出她们上山带着的打火石,在屋子中央燃起了小火堆,在废弃的屋子里找到一个破瓦罐,用外面的雪洗干净,用干净的雪烧些热水喝。喝过了热水,她们相互依靠着取暖,等着黑夜的到来,也等着救兵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芫华迷迷糊糊地醒来,她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火光。明白到,应该是救兵来了,她叫醒了杏儿,静待着救兵的到来。

转过前面的山坡,姜芫华看着领头的人,心下一惊。只见领头之人,他身穿一件靓蓝色衣衫,腰间扣着翡翠玉带,外披银黑狐毛领玄色大氅。一头墨黑色长发用玉冠束起,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尽显英气。他身姿挺拔地走来,赫然就是是当今武林满誉的“公子无双”终黎山庄少庄主终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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