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公司以经营副食品为主,主要服务于高校食堂,规模并不大,与其说是一家副食品公司,不如说一个副食品经营部。
家里人都以为二叔是大老板,可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经营部,马骁不禁撇了撇嘴。二叔马南对祖传兽医技艺不感兴趣,出外闯荡多年才这么点规模,看来混得不怎么样。
马骁对二叔最为失望的是,二叔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却畏妻如虎。
二叔家在省城买有一个套间,本来说好让马骁暂时住在他家的,没想到就这点小事都不敢作主,竟把侄子直接拉到铺子来打地铺。铺子内堆满各种副食品,腌的酱的,酸的辣的都有,味道够呛。此外,铺子没有窗户,拉下卷闸门,整个铺子就像一个密封的货柜,眼下又是仲夏,怎么睡呀?还好,卫生间有个抽风机。
“咳咳……小三儿啊,你二婶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说不习惯别人去家里打搅她的生活,那个……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出门在外,将就一下呗。”二叔一脸讪然地说。
什么不习惯被打扰,说白了就是嫌弃。这个二婶的娘家在省城城郊,因此比较强势。不过,马骁也不会让二叔难堪,作为亲人,他理解二叔的难处,二叔大概也不是怕她,而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而让着她吧。
“二叔,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少爷公子,怎会讲究这些,有个地方临时住下来就行了,明儿我就去找工作,一找到工作就租个房子,毕竟这是做食品生意的铺子。”马骁笑了笑,无所谓地说。
“洗洗睡吧,明儿要起早。”二叔找来了两个大纸箱,摊开铺在地面上作为打地铺的垫层,这才离开铺子。
拉下卷闸门后,马骁取出毛巾和大裤衩,打算好好洗刷一下身上的汗酸味,进了卫生间后,才发觉里面没备有洗发水和香皂,只有一瓶青柠味的洗手液,好吧,人在囧途,将就用吧。
洗完澡后,已是凌晨一点多了。马骁坐在纸箱板上像往常一样练起了道家养生功,这个养生功糅合了导引和吐纳在内,可以坐着练,也可以躺着连,练习这个功法眼见的好处是身体的柔韧性更好了,气魄更长了,整个人的状态处于最佳状态,这个时候,他的六识也更为敏锐。
马骁自幼生活在云天山上,经常跟随父辈在云天大山原始丛林打猎,为了食物,为了活下来,他必须与野兽斗志斗勇斗忍耐力,有时候为了猎捕到一头野猪,他得像一只野兽一样潜伏、蹲守、搏杀,置身于大自然的丛林法则,成为自然界食物链中的一个级别,因而练就了敏感如野兽的听觉和嗅觉。
“格叽格叽……”这时,耳膜一阵振动,门外传来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那么碎,那么轻,似乎是在徘徊,犹疑不定。
难道有小偷?要偷盗铺子的货物?马骁这厮浑身是胆,于是悄悄地朝门口摸去,顺手抓起一根木棒,陡然拉起卷闸门,锐利的双眼瞬间捕捉到两个蓝幽幽的光点,凭直觉,这不是人类的目光,而是或狼或狗的眼睛。对视了一阵子,只见对手发出一声呜咽,“嗖”的一声,转身朝黑暗处飞掠而去。
马骁是一名天生的猎人和兽医,他擅长与动物交流,通过细心观察和倾听,他了解到这是一条遭受过人类欺凌、虐打、追捕的流浪犬,它此刻饥饿无比,内心充满了惊恐和戒备,它应该是闻到这里有腌肉腊味,打算来找点吃的,但又进不了铺子,在徘徊之际,意外遇到一个天敌级的守护者,于是只好逃命。然而,不要说是一条落难的流浪犬,就是一条狼,要想逃脱马骁的猎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瞬息之间,马骁判断出流浪犬的逃窜方向,闪电般扑出,截住流浪犬的去路。流浪犬呲着牙试图作最后一搏,但随后发觉自己的要害部位始终被对方锁定,流浪犬知道今儿无法逃脱,于是呜咽着伏下,它虽然也很强悍,逃过一次次追捕,但在强大的天敌面前,它只能臣服,这也就是丛林法则。
这时,马骁才看清楚,这是一条浑身伤痕、骨瘦如柴、毛发脱落的流浪犬,样子很惨很可怜,于是不想再为难它,转身往回走,可没想这只流浪犬跟着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赶也赶不走,一直跟着他回到铺子门前,然后缩在门角处,讨好地摆着尾巴,可怜地看着马骁,大概是在祈求主人领养吧。
可我也是初到省城,居无定所,哪养得了一条丑不垃圾的流浪犬?兄弟,自求多福吧,马骁朝它苦笑着道。
本想关门睡觉,看着它实在饿惨了,于是进铺子找找,看看有没有吃的,打发它离开。回到铺子翻找一下,找来几根火腿肠,顺手撕开包装,一把扔给它,兄弟将就点吧,我也不是铺子的主人。
流浪犬呜咽着,一边吃一边淌着泪,三下两下就干掉了几根火腿肠,却还是不愿离开,趴在门口看着马骁。
卧槽,莫不是要赖上我了吧,都说我现在没条件领养你,怎的还不走!什么!还要我给免费疗伤啊,兄弟,差不多就行了。
终究还是心太软,马骁还是回铺子取来清水和洗手液,顺手操起一把扫把,给它洗刷一下身体,卧槽,实在太脏了,费了好几桶水才洗干净,要是给二婶知道,那可是等于要她的命啊。
好人做到底,马骁又取来消炎药膏替它涂抹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了,身也给你洗了,伤也给你治了,够兄弟吧,赶紧消失,咱们缘尽于此。”
只见这条流浪犬摇摆着尾巴,绕着马骁转了一圈,然后呜咽着离开了铺子,它离去的背影似乎雄俊了不少。
忙活了半宿,终于打发了这条丧家之犬,卧槽,又弄得一身狗腥味,我这是……没事找事,白忙活啊。
马骁又到卫生间重新洗刷一遍自己,这才安然躺下,坐了一天的长途班车,确实有点累,接着又是救人救狗,一幕幕在脑海里过一遍,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铺子里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