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在广袤的天风大陆上,离合村只是一个小的没有人知道的深山小镇。小镇虽小,但是医馆、饭馆、学堂、练武场却是一样不少。由于四面环山,仅仅只有东面的峡谷里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山外。十几年来,小镇也有过外出闯荡的年轻人,但是,却鲜有人回到小镇,好像一旦离开这里,这些人就凭空消失了,再无音讯。
村子的北面就是学堂,而南边就是武馆。由于村子确实不大,虽是南北相对,却也只有两三里的路程。离合村虽然也是属于大乾王朝的国土,但是好像各级官员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存在,几十年来,没有一个上级官吏前来,既不征税也不派劳役兵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村子里的后生中过举、当过官。总之,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无人问津。
学堂的老夫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是醉醺醺的,剩下清醒的时候就摇头晃脑的在学馆教授一帮子孩童学些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的东西。学童们都是村子里的孩子,虽然不一定都明白老夫子说些什么,却全部异常认真的端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听课。
终于等到放学,孩童们一哄而散,半醒半醉的老夫子也摇摇晃晃的走出学馆,迈着八字步向每天光顾的老酒馆走去。
酒馆很简陋,一幢结实的木屋,门外的旗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桌椅板凳都是用桐油刷过,亮晶晶还不生虫。酒馆总共三个人,一个掌柜,一个伙计,还有一个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娘。掌柜长得贼眉鼠眼,单瘦的小身板风都刮得走;老板娘倒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周旋在两者之间的伙计虽也是个五短身材,但长年累月的劳作下来,体魄却要比掌柜的健硕很多。
老夫子每天要在这里喝上一坛子黄酒,配上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米外加一份豆腐汤,慢慢的从晌午喝到黄昏。每次来, 总是坐在朝东的方向,一双浑浊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总是望着那条唯一通往山外的小路,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慢悠悠的老夫子慢慢的晃荡着,沿路的花花草草、鸟鸣啾啾都是他习以为常的风景,正行走间,突然,一声鹤唳从半空中传来,老夫子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又摇了摇头,好像很是失望。只是当他再低下头,眼光扫向经常喝酒的酒馆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在酒馆门前竖起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好像是用炭条还是什么烧焦了的木头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大字“杏花酿”。
看到这三个字,老夫子浑浊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高涨,一身青衫好像都鼓胀起来。一步踏出,快如流星一般就迈到了酒馆门前。若是练武场的总教头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大声喝彩,这老夫子看似简单的一步正是江湖中享有盛誉的望月追星的顶级轻身功法。
酒馆还是那个酒馆,酒桌还是那个酒桌,只是每次老远就跑过来打招呼的伙计此时却不见踪影,很少干活的老板娘却站在门口,好像专门等着老夫子。
“岑夫子,有新上的杏花酿,好酒,甘甜爽冽,要不要来一坛。”虎背熊腰的老板娘也从来都不扭扭捏捏的拿腔作势,讲话豪爽如男儿。
“可是盼到你这里上新酒了,老夫的酒虫都快爬出来了。”岑夫子乐呵呵的说。
简单的对话之后,老板娘使了个眼色,老夫子颠颠簸簸的跟着她,第一次走进了酒馆的后院。
后院里掌柜的和伙计都在,只是在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皮肤很白,可这张小脸像是没见过阳光似的,白得并不健康,而是那种苍白。守在他身边的两人见岑夫子来了,唱了个肥诺,一撩长袍就准备行跪拜大礼。
“免了,都起来,都起来。”岑夫子忙不迭的一手一个把二人拉起来,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孩子,好像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老板娘也差不了多少,看着这孩子,眼眶都红了。
这孩子虽然并不健硕,但是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镇静,气度雍容。虽然眼前这些人他都是第一次见到,却没有半点的畏惧和慌乱,从这些大人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种久违的东西,温暖。
“你是岑丘生、你是欧阳凤、你是卓伟,你是谭欢。”孩子用稚嫩的语气挨个点了他们的名字。
老夫子、老板娘、掌柜的、伙计一一回答道“是”。孩子满意的一点头,然后走到岑夫子面前,倒头就拜。
岑夫子赶紧一把拉住孩子,不让他跪下来。
“师傅,这是拜师大礼,母妃反复交代,父皇也反复叮嘱。礼不可废!万望老师收下我这个弟子!”孩子力气不大,却十分倔强。
“微臣不敢当,不敢当啊!殿下切勿如此!”岑夫子一个劲的退让。
“岑夫子,你看看这个。”两人正在那里僵着,老板娘欧阳凤递过一个锦盒,明黄色的锦盒用金丝带缠绕着,盒口用火漆封死。一看就是皇家御用传递机密的东西。
岑夫子接过锦盒,手指轻轻一弹,啪的一声盒盖就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份诏书和一枚缺了角的铜钱。
看到这枚铜钱,岑夫子忍不住热泪盈眶,拿出铜钱反复摩挲,不片刻,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