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淮河之北,密林深处。
此时已经将近五月,山上树林草木皆以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虽然没有盛夏之日的繁茂,却也是几乎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山上流水潺潺,河流清澈见底,地面之上草木芬芳,端得是一处景色秀美之处。
只是,此时密林之中却是有着大量的衣着鲜明的士兵埋伏在侧,看那土黄色的服装样式,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是金国的正规步兵服饰,从外围乍一看去,并不能发现这些埋伏在枝叶之下的士兵,可是如果细看之下,便能够惊讶地发现,在山谷的两侧陡坡之上,全是这些密密麻麻的黄色人影,短短数里长的山谷之内,竟然仿佛埋伏了数千人的队伍!
时过正午,天空之中缓缓地堆积了大量的乌云,仿佛是要下雨的样子,黑沉沉的让人压抑。
不过此时在这密林深处,能够看到山谷全景的一处隐蔽场所,两个中年男子正半伏在地面之上,看不出高低,却是一胖一瘦,胖的脸色白净光滑,却仿佛是抹了一层猪油一般,瘦的却是颇为俊俏,只是胡子有很长时间没有清理,显得格外邋遢。
此时胖脸男子一脸晦气,脸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出了许多的汗水,轻轻地对着旁边的地上唾了一口,不满地说道:“这鬼天气又要下雨,咱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将近十天的时间,连个鬼毛子都没有等到!”
瘦脸男子也是一脸阴郁,恨恨地说道:“可不是吗,不仅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还让咱们哥俩在这受罪,听从那些凡夫俗子指挥来指挥去,真是怀念当初在师父手下的日子。”如果此时刘义章正在这里,肯定能够一眼便认出来,这两个人正是当初刘义章一到淮南之后金国人夜袭时所遇到的霍利和尺魁!
二人在上次的夜袭淮南之后,并没有保护好魔符寺六长老的孙子常孙秀,导致此子受到秦婷塑水神剑余波一击,身受重伤,回去后虽然被六长老用一身修为强行压制住伤势,保住了性命,却是保不住常孙秀的经脉命格,从此断了修仙的路子,成为了普通人。
这六长老也知晓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的性格,问清楚了前后因果,自然也不能完全迁怒于自己的两个徒弟。只是没有保护好常孙秀确是事实,六长老看着霍利和尺魁也挺闹心,便将这师兄弟二人发配到了凡人的军队当中。
本来这两人在凡人军队当中也算过得潇洒,每天纸醉金迷,军队中的各级将领也不敢真个指使这俩师兄弟,只是近一个多月以来,淮河以北的这片山脉屡屡发生军队遇袭的事件,敌人规模不大,也就在几百人左右,却是战力惊人,一般碰到千余人规模的人的队伍,几乎便在几次碰撞之间便被对方吃掉,死伤惨重。
这支队伍也是训练有素、出手狠辣,从来不要俘虏,但凡是战败的金国士兵,一律屠杀,物资也是被抢夺而去,一时之间弄得这片山岭之中的军队人心惶惶,军心极为不稳。
只是,碍于这支队伍灵活性很大,来无踪影,很难组织有效的人绞杀。根据金国军方的推断,如果想要一次性灭杀这支队伍,必须派遣近万的战斗编制才行!
可是如此多的士兵进入这以山岭为主的地形之后,机动性太差,根本跟不上对方的步伐,如果派遣的人少了,却又相当于给对方送菜,无奈之下,只好相请霍利和尺魁偷偷混入军队当中,好在关键的时候将这支队伍灭杀!
可怜俩师兄弟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蹲守了十余天的时间,不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甚至在这十天的时间之内,连续便下了将近四场大雨,可谓是让这帮人雪上加霜,个个黑着个脸,对那支神出鬼没的宋朝军队更是痛恨了。
正在二人抱怨的时候,忽然前方人影一闪,却是从密林外面跑进一个瘦小的人影,这人影身着浅绿色的衣物,如果不细心观察的话,穿梭在密林之中倒是最不容易发觉。
霍利眼神一顿,看着自己的斥候,沉声问道:“怎么样,可有敌军消息了?”
那名斥候仿佛对霍利和尺魁二人极为惧怕,还没有走进,便是半跪在地上,对着霍利说道:“启禀上仙,前方五里处发现有数百人的敌军在行进!”
霍利眉头一挑,急忙问道:“敌人素质如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支队伍?”
斥候躬身道:“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并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看去,敌军身手矫健,行军速度极快,阵型却是保持完好,好像是在赶路一般!”
霍利和尺魁听罢,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沉声说道:“看来终于将这帮孙子给等来了!”然后对着斥候喝道:“传我命令,各级部队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等敌人进入埋伏圈之后,马上袭击!”
“且慢!”正在这时,却是从二人身后的密林之中传出一声断喝。
二人身后某处人影一闪,却是从更深的密林之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来,身材修长,步伐却是极为稳健,眼神锐利,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人躬身走到霍利和尺魁身前,沉声道:“两位上仙,这阴雨天气,山谷之中最忌急行军,而从敌方将领前几次的作战手法来看,显然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所以属下认为,宋军有诈,还望两位上仙三思而行!”
尺魁掉头看了来人一眼,不屑地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就算宋人有什么埋伏,以我师兄弟二人在,又怕什么!你放心就是了!”
那中年人脸色迟疑之色一闪而过,看着霍利和尺魁的神情,无奈之下,只好将憋在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掉头走去。
霍利冷冷地看着这人的背影,脸上冷芒一闪而逝,却又恢复了平静,转身对着斥候说道:“按照我刚刚的命令执行!”
斥候应声而去。
此时,空地上就剩下了霍利和尺魁二人。尺魁仿佛看出了霍利心中所想,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人如此不识抬举,何不悄悄杀了他?”
霍利仿佛听懂了尺魁的意思,眼中冷芒一闪,不过终究摇了摇头,道:“此人在朝野之上也是颇有影响力,何况是我大金国一员得力干将,不能杀!再说我们本就是瞒着上面夺了这人的权,如果再杀了此人,不好交代!”说罢想起了什么,释然道:“再说咱们哥俩处理完这件事情,便也不用操心这里,忍忍就是了!”
尺魁听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