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富丽堂皇的乾清宫此刻已经缟素一片,皇上的遗体还在龙榻之上,皇后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此刻已然哭不出声音,只握着皇上的手,眼里是化不开的愁云惨雾……
因为皇上没有子嗣,跪在龙榻前的只有后宫妃嫔、皇亲和大臣们,宫女太监也跪了一地,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泪水。
皇上的妃嫔们更是悲痛无比,年纪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小的还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的甚至之前从未见过皇上,此刻便已然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倚靠,所有爱情的梦,还未来得及实现,便已枯萎……
魏忠贤和奉圣夫人扑在皇上的遗体上,哭天喊地,奉圣夫人更是拖着哀婉凄苦的哭腔,听到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可尽管如此,在这深深宫闱之中,又有几分情是真呢,她有些怀疑。
她一脸愁容地扶着信王朝皇上走去,信王眼里依旧是空洞无神的,可她明显感觉都他的身子紧紧绷着,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满宫殿的缟素和哭声让人的呼吸里都是泪水的味道,她一时满腹忧思,握着信王的手更紧了,用力地眨眨眼,可终是无法将眼泪忍回去,只得任由泪珠扑簌簌地往下坠。
在龙榻前跪下三叩首,信王未开口,她以宫女身份跪在信王身后,自然也不能够说话。倒是皇后娘娘开口了。
“皇上升天,吾等痛心不已,若不是身负皇上重托,本宫已然随皇上而去。”皇后声音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听到皇后语气里的悲戚,跪在下面的人哭得更凶了,可魏忠贤和奉圣夫人却抹干眼泪,渐渐恢复情绪,一语不发的皇后这个时候说话,定是有什么要事。
她一直努力想从那两人脸上看出些端倪,可刚刚那痛苦的神色却不像是假的。
皇后这时向她和信王伸出手来,她会意,扶着信王上前。
“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奉皇上遗命,特传此口谕!信王朱由检接旨!”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严肃起来,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冷冷扫了一眼,众人皆止住啼哭,霎时间,偌大的乾清宫,竟只听得到外面的锣鼓声。
“臣弟接旨!”她小心翼翼哄着信王跪下,代替信王发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光宗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光宗皇五子朱由检,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皇后的语气严肃而庄重,一种震撼人的力量在安静的宫殿里回旋上升,随着钦此二字一落,回声渐渐漾开,久久不去。
如她所料的,还未待信王接旨谢恩,魏忠贤和奉圣夫人早已跳了起来:“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妥!”
“魏公公,你是在质疑本宫还是质疑皇上?!”皇后挑眉,语气里是说不去的冷冽和威严,母仪天下的人中之凤从不容一丝置疑!
“这……奴才不敢,只是传位遗诏此等大事,光凭这一道口谕恐怕难以服众。”魏忠贤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他不明白平日里一向温婉的皇后,此刻为何如此……威严!
“魏公公担心得是,来人哪,请圣旨!”皇后冷哼一声,完全没了之前的颓靡。
当那明黄的圣旨从主殿正大光明四字金匾后请出来之后,魏忠贤和客氏早已一脸煞白。急忙接来一看,皇上的字迹他们再熟悉不过,而这正是皇上亲笔诏书!上面还盖着那代表权力的玉玺印章!
“这……”奉圣夫人哑然一惊。
“信王殿下,快领旨吧!”皇上看着他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露出一丝冷冷的寒意。
同时埋藏在心底的却是浓浓的悲伤:我可怜的孩子,母后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母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母后要让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慢!”魏忠贤仍旧不死心。
“魏公公还有疑惑?”皇后挑眉。
“光凭这圣旨也不能确定什么,若是皇后有心偏私,恐怕这一张圣旨也不是难事吧。”魏忠贤也不再低眉顺眼,眼里满是挑衅!张嫣,当时我就该狠下心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一起弄死,省得你今日还能在此兴风作浪!
“大胆!”魏忠贤眼里的挑衅早已惹怒了皇后!
“莫非是皇后娘娘心虚?”看到皇后的激愤,魏忠贤却露出得意的笑。
“哼~来人哪,传四位内阁大臣入殿晋见!”皇后背过身去,只留下威严的背影。
早已在乾清宫外候着的四位大臣听到传令,立马进殿:“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位大人平身吧。你们且告诉魏公公及天下人那日皇上跟你们说了什么?”
“皇上当日对臣等说皇上自己尚无子嗣,而信王朱由检,勤俭自持,贤能睿智,当为尧舜之君!皇上驾崩之后,信王朱由检奉遗诏即皇帝位,命臣等死人须竭力助其登基,忠心辅佐朝政!”
子嗣……这几个字被皇后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魏忠贤,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这四位大臣的话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宫人们都听得明白,更何况魏忠贤和奉圣夫人!
“魏公公,你可还有话说?”皇后拉扯起嘴角一丝笑容,魏忠贤,你害我孩儿之时,是否想到会有今天!
“哼~皇上说得极是,信王朱由检,勤俭自持,贤能睿智,才能奉遗诏即皇帝位,可是皇后娘娘,如今信王都已经痴傻成这个样子,如何配得起勤俭自持,贤能睿智这八个字,如何担得起这大明江山?”魏忠贤哪肯轻易罢休。
“那按魏公公的意思是?”皇后眼里依旧是冷静得不起波澜。
“信王殿下如今痴傻,自然理不了朝政,而大行皇帝待本千岁不薄,本千岁愿意为大行皇帝分忧,先替皇上暂理朝政,待信王病愈后,再择吉日安排信王登基,如何?”
“谁说本王痴傻了?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一个清越而干净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这……这分明是信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