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朱红的大柱子后,只看见一个手拿拂尘、捻着兰花指的太监在焦急地指挥着什么,这才发现乾清宫的宫女、太监早已乱作一团,太医更是一脸焦急地进进出出,似乎出了什么事,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推测。
她和思铭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别人的注意,趁乱进了乾清宫。
可因为低着头没注意,一进宫门,便迎面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思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可还没等她看清是谁,辱骂声便传了过来。
“你个贱婢,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看今天奶奶我不打死你!”
思铭一把冲上前去:“奉圣夫人,你可知道这是……”
“这是信王殿下叫奴婢给皇上送来的千年人参。”她急忙打断思铭,将手中的人参捧上前去。这思铭,差点一个不注意泄露了身份。
抬头一看,奉圣夫人客氏如今本该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可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几岁,衣着打扮也极其奢华,姿色妖媚,眉毛上挑,一双桃花眼虽然满是怒意,却依旧滟滟生波,她暗暗一惊。
“千年人参?”信王正为皇上的病情焦急不堪,却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她也一眼便看见守在龙榻前的信王,四目相对间,是诉不尽的担忧和欣喜。
“那还不快进去!下次走路给我长点眼睛,再撞到奶奶我,要你好看!”客氏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便出去了。
这奉圣夫人的话虽然难听,她也顾不得理,只顾着往信王身边去了,看到他没事就好。
可信王此刻双眼一瞪,青筋暴露,似乎要喷出火来,这该死的奴才,竟敢如此辱骂歆儿,当真是嚣张跋扈!
这时,她一把跪倒在信王面前:“信王殿下,您要的千年人参来了!”
同时向信王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没关系,同时也示意信王此时不宜动怒。
信王看到她一身宫女打扮,再看看一旁的思铭,顿时明白了几分。
急忙扶起她,强忍住一把抱住她的冲动,将她拉到一边,环顾四周,继而压低声音说道:“歆儿,你怎么来了……”
“臣妾知道王爷需要,所以就来了啊,只是还请王爷不要怪罪歆儿私自动了王爷的东西。”她也尽量压低声音,手却指着锦盒里的千年人参。
信王一脸兴奋和感激:“知我者,歆儿也!”
她微微一笑,本来只想借着人参做个入宫的噱头,宫门守卫巡查时也好有个理由,可刚刚在门口无意间听到宫女太监议论,才知道皇上急需人参,可宫里的人参却恰好用完了,新进的人参要在三日后才入宫,这可急死那群太医了。
信王急忙唤来江太医:“江太医,这有千年人参一颗,乃皇兄之前赐给本王的,你看看能否用得上?”
江太医细细看过之后,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回王爷,这人参再好不过了,信王殿下如何这么快就……”
江太医的目光瞟向她,顿时了然一笑。并不多做停留,急忙拿人参下去和其他太医商讨对策去了。
顺着信王担忧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龙榻上的皇帝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看来皇上的情况并不乐观。
她这是第二次见皇上,第一次见是在信王选妃之时,那时她心有旁骛,甚至未敢抬头细看一眼,那时只觉得他高高在上,荣耀无比,此刻见到这般虚弱的皇上,她心里不是没有感触的。
她第二次见的,还有正守在龙榻前的皇后娘娘。
她看起来也不似上次见面时那般光鲜亮丽,满面春光了。此刻她早已憔悴不堪,那双狭长美艳的丹凤眼早已哭得红肿,经过几日来不眠不休地侍疾,身上的衣衫都有些脏乱起来,一看便知道是为皇上的病情着急,半步都舍不得离开。
这种心情她是理解的,想那几日在王府,因袁氏进门的事和王爷闹别扭,信王在喝醉了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看着信王难受的样子,她自己也是心疼地在床榻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就是再困再累,却也连眼睛都不敢眯一下。
想起这些,她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眶。信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是见不得她哭的,可现在只能强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的冲动,甚至连安慰的话都不能说一句。
“皇上这么久还没有醒来,我留你们这群太医有何用!”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
她暗暗一惊,好大的口气!循着声音望去,竟是之前在门口见到的太监!
这时,满屋子的太医都刷刷跪下了,因为江太医被皇上特许不用行礼,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她正猜度着这是什么人,此时,这太监居然若无其事地坐到那龙榻上去了!
要知道,这龙榻可是只有天子才能碰,就连侍寝的后宫妃嫔都睡不得坐不得,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太监阉人!要知道,现在皇后都只是坐在龙榻前的小凳子上!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转脸一看,信王脸上也是黑云密布,可是皇后娘娘和其他太监宫女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间,她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九千岁的话,皇上平日服用的灵露饮已经伤及皇上元气,再加上落入不日前落入水中引发寒症,只怕……”江太医不敢说下去,可这后半句的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
一时间,皇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啪地往下掉,早已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来人哪,将进献仙药的兵部右侍郎霍维华给本千岁带来!”冷峻威严的语气,大有喧宾夺主的气势,又是那个太监!
九千岁?原来他就是魏忠贤,怪不得!可是他也太大胆了!
这乾清宫里,纵然皇上已经昏迷不醒,可是还有皇后娘娘和信王殿下在,如何轮得到他这个太监说话!他这么做,根本就是未曾将皇后娘娘和信王放在眼里!
她望着信王铁青的脸,只是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这魏忠贤和客氏,当真是嚣张惯了,怪不得信王一直在找机会除了他们,可是信王千万要忍住,切不可因一时之气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