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一起,只希望司正囚房那里能早日结案,虽然废后被杀一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而她这时去求皇上,想必也是没用的,且不说皇上对南若宸已有嫌隙,单单就说劫狱这么大的事,皇上若真要徇私也是需要给前朝后宫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没想到,倒是皇上先来找她了。
看皇上神情凝重,眉紧紧拧起,路诺歆没来由地一慌,却见皇上递来一个奏折。
路诺歆心底着急,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接过来便看了,本以为是关于南若宸和流尘的,没想到……
“这……”路诺歆面色一白,这奏折之上详细记录了田大人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证据,就连收的礼金的金额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数额还不在少数,单单就她命田大人退还的城郊的宅子就值不少钱。
“这个你早就知道了?”皇上闭着眼,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眉蹙得紧紧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悲。
路诺歆深吸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到了如今这种时候,否认也是没有用的,解释亦是没有用的,那么还不如坦白承认。
“虽然田大人听你所言,将房子还了人家。但是房契上别人却迟迟没有改名字。这就意味着,这房子还在你父亲名下。”皇上的语气有些无奈。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既然他已经查得这样清楚,想必已经决定好了,那么他此次来,也知道通知她一声罢了。
“身为朝廷官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是重罪。按田大人如今的情况,轻则没收家产,重则贬官流放。”
路诺歆拳头遽然收紧,虽说田大人田夫人并非她的亲身父母,但是他们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第一个给她关怀的人,不论是因为她所在的这具身体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是因为这么久以来的感情,她早已将他们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沉默良久,路诺歆张张嘴,无力地说道:“后妃不得干政。皇上公事公办吧。”想必前朝逼他也逼得紧,而田大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他确实犯下了罪,那也只能按照律法惩处。
“嗯,我会尽量撇清你的关系,不让你受到影响。”皇上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才发现这夏日的天,她的手却冷得可怕。
皇上的眼底闪过怜惜和无奈,一时间事情太多,所有的事情都来势汹汹,而且全都是针对歆儿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但是他不能让别人操控他的人生,他已经妥协过一次,不能再来第二次。
她摇摇头:“不!皇上按大明律例惩处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的本分。而作为女儿,我的本分便是与年迈的父母共同承担这一切。”
皇上拉着她的手扯着她转身,严肃道:“歆儿,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你要跟着他们一起承担?你意思是你要离开?你身为贵妃,如何能与他们承担这一切,这一切是田大人犯下的错,与你没有干系。而且你还是坤兴的母妃,而你也必须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路诺歆却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不想做皇后。更何况,若是弃父母于不顾而登上皇后之位,我与死去的废后有何区别?信,别让我瞧不起自己。至于坤兴,过继给刘嫔吧,她没有孩子,而且心底善良,会善待坤兴的。”
皇上却摇头:“歆儿,不要这么固执。相信我,等这件事过去,我会好好安置你的父母。我要你做我的皇后!而你也是坤兴今生唯一的母妃。”是因为爱她吗?他说他会好好安置她的父母,就算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他最痛恨的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信,别忘了,你是皇上。我从没忘记过你是皇上。”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不能徇私,也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他们的幸福才那么难,那么难……
“更何况如今周氏被杀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所有的人都会怀疑是我做的。皇后,你另立人选吧,刘嫔熟悉六宫事物,又端庄聪慧,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只求你,放了南若宸和流尘,你知道,昨晚的事与南若宸没有干系,而流尘,不过是个傻女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皇上握紧她的手渐渐松开:“你不想做皇后是因为南若宸?!”疑问句的话,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路诺歆含泪的双眼忽然怔怔地看着信的眸子,似要看进他的心底:“那晚废后周氏陷害我,你不信我。没想到今日,你还是这样想!你的怀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还是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她的语气不仅仅是失望,而是一种决然。皇上松开的手又倏地收紧,想解释,可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前朝后宫错综复杂的一切,每日他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辨别孰是孰非,早已习惯了去怀疑每一件事。所以对南若宸的事才这样耿耿于怀,难道,他又错了?
最后,路诺歆带着泪地笑了:“你终究还是那个多疑的、高高在上的皇上。习惯了去怀疑每一个人,但是我却容不得一丝怀疑。我们之间隔着的岂是千山万水?周氏死了,所有的一切并没有结束,现在有方才人及其他妃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出现在你身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会愈演愈烈!或许周氏说得没错,我终究也逃不过她那样的结局。哈哈~”
路诺歆甩开了他的手,对于后宫的一切她早已疲惫不堪,皇后之位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而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是一个大大的牢笼。害死了她的孩子,害死了她的朋友亲人,也扼杀了她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她累了。或许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没错,她有着这个朝代的身子,却有着二十一世纪的思想,能够待在宫里对她而言亦是最大最大的让步。
而他,亦是没有错的吧,所以,她连责备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