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午膳也是随意吃了一两口,比目阁里也不似冬天里阴冷,栏杆前也不知谁装上了两扇洁白的纱帘,在微微的春风里舞动着,诗意盎然。
站在栏杆前百无聊赖,闻着满室梨花枝的清雅香气,忽就想起南若宸和流尘来,回宫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她不方便去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于是和锦云嬷嬷一起去了太医院,没曾想竟在太医院门口便远远看到江太医。
念及王选侍的事,却看到江太医正和几人讨论着什么,想起王选侍如今的境遇和她自己的情况,看了锦云嬷嬷一眼,锦云嬷嬷会意而去,她躲到了路旁的花丛后。
遥遥见锦云嬷嬷走去和江太医聊了几句,江太医便随锦云嬷嬷一同向她走来。
“江太医。”她朝江太医点点头。
见没别的人在,江太医倒也不拘着行礼:“听闻娘娘回宫,本想得空时去给娘娘请安,只是最近懿安皇后身体有恙,一直不得闲,还请娘娘恕罪。”
她微微蹙眉道:“懿安皇后身子不适?什么时候的事?”
“自开春以来,懿安皇后便一直身子不爽,一直在慈庆宫养着。”
回宫到现在,脑子里太混乱,一直只顾着自己的事,竟忽略了懿安皇后,而锦云嬷嬷也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竟到现在才知道,看来还得抽时间去给懿安皇后请安。
“这段时间事情多,倒是我忽略了。改天去给懿安皇后请安。今日我是有事要拜托江太医。”
还没开口,江太医就似了解她的用意,道:“拜托不敢当,南侍卫、流姑娘及梁侍卫乃贵妃娘娘的救命恩人,微臣定当竭力照顾,如今三人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收到江太医的眼神,她扫了眼四周,心中了然。江太医已然猜到她来太医院的用意,或许也已经猜到那三人的身份,虽然南若宸和流尘江太医并未见过,但就说梁太医一人,不论怎么伪装,凭江太医的慧眼,是一定认识的,所以她也便开门见山道:“我想去见见他们,不知可否方便。”
江太医却不赞同地反问道:“娘娘真觉得此时是见他们三人的好时机吗?”
如此看来,江太医果然已经看穿了。但是如今,皇上对南若宸的杀意并未消减,就算他伤势如今已经大好,凭他和流尘武艺再高强,如何敌得过这皇宫守卫森严。
而梁太医回宫之事若是被皇后知晓,也不知后果,本以为进了宫,她还能保护他们,但是回宫这么久,她连他们三人的丝毫消息都不知道,今日如果不得一见,又如何能就此作罢。
还没说话,江太医便看穿她的心思,道:“既然话说到这,微臣也不绕弯子,其实南公子和流尘姑娘的安危娘娘无须担心。娘娘有所不知,他们二人不仅是娘娘的救命恩人,亦是微臣的救命恩人。”
这回轮到她惊讶了,身在皇宫的江太医如何需要他们二人来救,除非……
“是你回乡省亲之时他们二人救了你?”惊讶的声音出口,有点大,锦云嬷嬷迅速扫了扫四周,幸好没什么人在。
江太医赞同地点点头,道:“对,省亲完回宫之时遇人刺杀,正是南公子和流尘姑娘出手相救,并一直暗中协助阿奇阿德保护微臣。”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本以为那时在暗中保护江太医的是皇上的人,可是竟然是南若宸和流尘!
这么说,南若宸并没有去江南?那那些江南的画又是从何而来?将所有的小细节细细拼凑,她终于懂了,南若宸并没有去过什么江南,这些江南的画也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他根本就是一直都守护在自己身边,当她需要江太医平安归来时,他便前去保护。
当她心情郁结之时,他就让沫沫带着江南的字画给她,希望能给她一些慰藉。
当她在清禅寺时,他亦一直暗中守护着她,直到自己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前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
事实竟是这样,他竟都说通了流尘与他一起骗她说他们相遇在西湖。都是谎言,善意的谎言,南若宸,为什么编这样的谎话,是怕我知道了觉得太亏欠你吗?可是无论如何,我亏欠你的终究太多呵。
见到她脸上翻云覆雨般的变化,江太医叹了一口气,江太医何其聪明,稍稍一想便会知道,南若宸之所以救他帮助他,是因为宫中的贵妃娘娘,而如今贵妃娘娘回宫,亦将他带回宫医治,这其中的恩怨纠葛想想也便明了。
可是贵妃毕竟是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南若宸这般情深意重,是她的福气还是她的祸?一切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就请江太医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三人。”
江太医点头:“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微臣还想奉劝娘娘一句,今后还是少来太医院为好。”
是呵,连江太医都将这一切看得清楚,更何况皇上。她如今的处境不能再让皇上起疑了,她现在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谢江太医提醒。”正欲告辞,忽然发现自己竟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江太医,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娘娘请讲。”
“是关于咸福宫的王选侍的。想必你也知道皇上如今对王选侍的态度,但是一个女人怀个孩子实在辛苦,却降为最低等的选侍,如今连个奴才都能欺辱的。太医院自然是避而远之,我也只好来拜托江太医。”
江太医定定地看着她,却只见到她眸子里满是真诚和怜惜,不由叹息道:“放心吧,王选侍的事微臣会上心的。但是身在后宫之中,娘娘如此仁慈,也是难得。”江太医言外之意便是如此仁慈虽难得,却也不是后宫生存之道。
脑中闪过曾经的一幕一幕,她叹道:“不论如何,王选侍降品阶一事也是因我而起,说到底,还因此害江太医你受了些牵累。江太医医德高尚,肯助她母子,我也不过开个口罢了,我在此替王选侍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