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为搜集魏忠贤罪证一事,开始忙得不可开交,进出的兵将一个接着一个,往来的书信也成沓成沓地送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稍稍一个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他一刻都不敢放松,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也是有的。
她又何尝不了解他的抱负,可心里的不忍和心疼又无法压制,便干脆寸步不离地在身边陪着他,也好在他身边送汤送饭,端茶倒水。
就算做不了什么,能坐在一旁看着他,也是好的。
“英儿,其实你不用每日都陪着我,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样熬下去你会撑不住的。你别太辛苦!到今天,你也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快去睡会吧。”王爷累了,放下笔伸个懒腰。
她微微一笑,只浅浅淡淡一句:“王爷能熬,我便也能熬。”
她下定决心,语气坚定,而信王忙得不可开交,便也只能任她由她。
她望着窗外的天,愣愣地失神,阳光在她的注视下,一寸一寸地撕开泼墨般的夜幕。红日东升,天色逐渐豁然开朗起来,东边,烧起了一片火红的晚霞……
不知不觉间,天又亮了,她回过神,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有些睡意朦胧,昏昏欲睡了,可她抬头望了望还在烛光中批改书卷的信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起素手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
该去给王爷打些水来洗把脸啦,她这么想着,便站起身来。
可或许是起得太急了,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眼前便突然一片漆黑,耳朵里传来一阵轰鸣,天旋地转间,她扶住桌子,可是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便狠狠地倒在地上。
信王听到动静,不由得转头一看,她已经斜斜地躺在地上了。
信王急忙奔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思铭这才醒过来,连忙跑出去请大夫。
待大夫过来,王爷已经靠在她的床边睡着了。信王好不容易睡会儿,周王妃怕吵醒了他,便引了大夫出去。
“什么?你说侧王妃晕倒是因为怀孕了操劳过度所致?”周王妃惊讶地大叫起来,可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赶紧压低了声音。
“不敢欺瞒王妃,侧王妃已经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
周王妃顿时心乱如麻,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无声地酝酿:“这事,你谁都不许说,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自己知道后果会怎样!”
经周王妃这一吓,大夫波浪鼓似的点点头,便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就凭那个贱人,也想生下王爷的嫡长子?!想都别想!”周王妃阴冷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一遍一遍地回响。
第二日,经过一夜的休息,她已经感觉好多了。
信王陪她在后花园散步,她远远地就看见周王妃笑盈盈地来了。
周王妃一走过来,便低眉顺眼地向信王请安:“王爷吉祥!”
周王妃抬起头望着她:“妹妹也在啊。”
她点点头:“姐姐吉祥!”
“妹妹快起来,你昨日晕倒,大夫说你是操劳过度造成的,你身子还没大好,你可要好好休息。”
周王妃刻意隐瞒了她怀孕一事,或者说根本不打算告诉她,特别是信王。
“王妃今日入宫给皇后请安,可有帮我问及皇兄的病情?”信王一直担心皇上的身体。
“皇后娘娘说皇上身体这几天好些了,也吃了些东西。皇上是天子,自然是没有大碍的。倒是皇后娘娘跟妾身说了一件事,要妾身务必说服王爷。”
王爷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王爷是否还记得,上次王爷选妃时,一同入选的还有个袁氏?”
信王皱皱眉:“我不是已经叫皇兄遣了她回去吗?怎么又提起这事?”
周王妃继续说道:“王爷疼爱妹妹,当初为了妹妹,去请求皇上取消袁氏的入选,只是在此之前,袁氏入选的消息早已传开。可这无缘无故的,又被遣了回去。袁氏好歹也算个大家闺秀,家里人颜面尽失不说,一个女子受了如此大的屈辱,三番五次要上吊,幸亏救得及时,才留着一条性命。如今这事传开了,袁氏放出话来,说就算入王府为妾她也心甘情愿。皇后意思是要王爷纳了袁氏为妾,以免百姓说我们皇家言而无信,丢了皇家颜面。还请王爷做个决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信王不耐地回答她。
周王妃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听到这,她心里喜也不是,忧也不是,心里似打翻五味瓶一般,不知是何滋味,眼泪便唰唰地掉下来。
信王正一脸关心地盯着她:“英儿,你这是怎么啦,你不要这样,我的心都被你搅乱了。”
尽管她拼命想忍住眼泪,但是眼泪还是肆意地流:“我是高兴,和我一同入选的确实还有一个人,只是我只顾着自己,竟也忘了。原来是王爷去求皇上把她遣散回去了。”
她这眼泪一流,信王的心都慌了神,他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英儿,你放心吧,我有你便已足够了。其他人,我谁都不要。”
她听到这话,虽然心里稍稍安定些,但还是有些担心:“那袁氏怎么办?”
“我再去求皇兄,定会有回旋的方法。英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话坚定而温柔,她把头埋进他怀里,狠狠地点点头。
她相信他,坚信他定不会失约于她。
第一天,周王妃继续劝说信王,她无比平静。
第二天,盛传袁氏父亲上书给皇上,皇上态度不明,她若无其事。
第三天,信王下朝伏案写奏折,神情焦虑,她安静地陪着,什么都不问。
第四天,外界盛传信王要纳妾,她一笑付之。
第五天,书桌前的信王满脸忧伤地望着她,她朝他莞尔一笑。
第六天,周王妃开始忙碌起来,府里府外地打点,她似乎有些明白。
第七天,当艳冶柔媚的袁氏,着一袭血红色的衣衫的站在她面前,口中娇娇柔柔叫出那一声姐姐时,她再也不知道该如何淡然,只是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信王躲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