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将此事宣扬出去,一切都是暗中进行,而她一直对外称病,将后宫之事全权交由刘嫔负责,自己专心处理玻璃镜制造一事。
虽说镜子制作原理简单,但是在这个技术不发达又没有电力的年代,真正制作起来,却没有想象那般容易,光是要制作玻璃需要的几种原料想要全部配齐都不是难事。
即使有皇上的全力支持,亦是难点重重。
此事分派给尚功局负责,每日听尚功局司制、司珍等上报着进展及制作难点,她一一制定解决方案,若是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自然也是必须亲力亲为,亲自到工匠作坊查看,与工匠一起商讨解决之法,如此以来,一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
算算日期,皇后孕期已有五个多月,而她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因此,她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皇上亦是异常关注此事,每日忙完朝政之事,必亲自宣了掌事工匠来,事无巨细,必细细询问,必要之时,亦提点一二。
配料、熔制、成形、退火……每解决一个问题都会遇到新的问题,但是只要努力,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而每一步成功的尝试都让他们兴奋不已。
两人每日除了商讨此事,其他再无多余精力,谈及风花雪月之事。而外人每日看到的,却是皇上不论朝政多忙,每日必去永宁宫。
贵妃娘娘独宠后宫的消息已不新鲜,可是不知何时,贵妃觊觎皇后之位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经后宫口耳相传,更是沸沸扬扬。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后宫之事虽然外人并不熟知,却也是有所耳闻的,皇后如今虽身怀龙嗣,可一直都不受皇上宠爱,而贵妃娘娘自嫁予皇上后,便一人独宠,如今贵妃娘娘已然执掌凤印,虽无皇后之名,却早已有皇后之实。
对于这些消息,她一直都是不予理会,皇上心里亦是心知肚明,所以亦是一笑付之。
这一日终于得了些空闲,她歪在木阁楼里的,贪看着这美好的山水。
“小姐,小姐。”筎肆叫着急急踏了进来。
她抬头,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宫女进屋行礼,道:“娘娘,刚才奴婢在外面遇到乾清宫的张公公,听张公公说,皇上在乾清宫里发了脾气,这会儿乾清宫跪满了大臣,小半个时辰了,都没叫那些大人们起来。”
路诺歆微愣,黛眉轻蹙,自登基以来,无论遇到何事,信就算再怎么烦恼或是生气,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很少发脾气,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拿起一旁的披风披上,便快步往乾清宫行去。
已是九月下旬,秋老虎一过,天气渐渐转凉。肃穆庄严的乾清宫,鸦雀无声。
殿内,潦黑色雕有伏龙圄案的御案前,信身着明黄龙袍,袍子上绣有五爪青龙用金丝线镶边,无比尊贵,气势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他容颜冷冽,眼角微挑,眼光深沉,看不出表情,薄唇紧紧抿着,坐在那里,一语都不发。
他望着手中新打开的又一本奏章,捏着奏章一角的修长的手指因指尖用力而泛着青白的颜色,透露出他心底隐忍不发的怒气。
几位大臣垂首跪在下面,他们屏气凝神,额头已有细密的薄汗渗出,外头秋风洒了进来,他们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殿外宫人们紧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眼尖的奴才远远看到她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抬手抹了把冷汗,似是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忙叩首拜道:“奴才拜见娘娘!”
等在门口良久,待殿内大臣们一个个叹着气出来,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目光一闪,忙将头低得更往下一点。
她也不等通报,径直入了内殿。
皇上抬眼,冷酷而威严的眼神微微柔和了少许,他放下朱笔,合上手中的奏章,朝她伸出手,说道:“你来了。”
“恩。”她轻轻应了一声,旁若无人般走到他身边,被他拉着在他旁边坐了。两人言语动作都十分自然。
“怎么了?他们惹你生气了?”她坐下,轻轻笑着问道。
“无事。”信抬手拂去她额上因匆忙赶来而散落的发丝,那动作轻柔自然,又道:“这段时间因制镜一事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歇一天,你不在屋里歇着,跑过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这儿动了肝火,过来瞧瞧。”
她笑了笑,瞥见被甩在御案一角的一本打开着的明黄色奏章,明显这本奏章就是引他发火的来源之一.
信眼疾手快,一把合上那奏章,继而拉过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放在手心包住,状似无事般地随口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
她怔了怔,疑惑地望了眼那本奏章,又想起刚刚离开的老臣们脸上愤懑的表情,加上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心里渐渐明了几分。
她叹息,见他不肯说便不再问了。信拉过她,让她靠在他怀里,感觉暖和又舒心。
她目光穿过屏风折叠处的隙缝,落在被分开还未处理的一探奏章,微叹口气,虽有不舍,但她还是轻声问道:“你不用处理政务了?”
信双臂紧紧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垂了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他沉吟片刻,才用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陪你一会儿。那些事,放放也无妨。”
路诺歆感觉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她坐起身,转过身去看他,见他眉心揪着,她蹙眉问道:“信,到底何事惹你生气?”
信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绝美的脸庞,顺手触摸着她因连日的疲累,双眼下隐现的乌黑,眼底有心疼及沉郁之色,嘴上却笑道:“没什么,都是些小事,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说着再次把她拥进怀里,让他的胸膛成为她的依靠。,她静静地靠着他,感受这难得放松的一刻。
窗外飘飞的落叶被冷风卷着在空中盘旋,最后跌落在月白色的窗纸上,融合的白色,透出淡淡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