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恼意,又命人端了碗来。
他竟还不肯,又一手打过来,她终是恼了,一把打下他的手,严厉地声音喊道:“再不喝我就倒了它!你给我走,要闹你自己一个人闹去,在坤宁宫受的气,来我这闹什么闹!”
话一出,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可是想起柒默,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意。想也知道,定是他查出来柒默的事与坤宁宫有关,可是皇后正怀着孩子,又不能过分苛责,自己又不肯理他,他就喝闷酒撒气。
这一吼,宫人们都愣住了,从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吼过皇上,更没有见过向来温和的礼妃娘娘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可躺在床上的皇上却倏地坐起来,嘿嘿地傻笑着:“喝,歆儿……歆儿说话,我什么都喝……”
急忙夺过她作势要倒掉的查完,猛地将一碗醒酒茶灌下了肚,而他不顾形象地撩起袖子,擦去嘴角残留的茶汤,睁大着眼睛笑着望着她,像极了一个等待夸赞的孩子
他卸下了一国之君的威严,眼神那般柔软和清澈,让她心里没来由地一软,又端了一碗来:“乖,你喝了太多酒了,再喝一碗,喝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听到这般温柔的哄,他更听话,一个咕噜便喝了下去,他依旧傻傻地望着她笑,她却红了眼眶。
又命人拿来湿帕子,将他的脸和手都擦拭干净,吩咐宫人们伺候着,下去换身衣服,可刚刚从床上下来,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歆儿,别走,你别走……”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她是他手中的细沙,稍不留神便总指缝中溜走了。
她心里软软的,酸酸的,转过身来,嗔责道:“谁让你,泼我一身茶水,我不去换了这身衣服,怎么来伺候你个酒鬼!”
闻言,他又咧开嘴,望着她痴痴地笑:“嘿嘿,歆儿快去,换了快回来跟我说话……”手中一松,又倒回床上,迷迷糊糊中道:“歆儿身子不好,别冻着了……”
醉成这样还记得她身子不好,她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伸出手拨开他额前散落的发,心里也渐渐变得柔软。
两杯醒酒茶下去,待她换好衣服回来时,他脸上的酡红已经淡了些,半眯着的双眼似乎就要昏昏睡去,可一见了她,又打起精神蹭了过来。
张公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宫人们悄悄地出去了。
他用力地往她怀里蹭着,顺势将她拉到了床上,她正要恼,却发现他的体温也因着酒力而变得炙热,她尴尬地推开他,好不容易坐起身来,他却又黏了过来,让她好气又好笑。
酒力上来,他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舔了舔嘴唇,想必是身子发热口也干渴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抬起来,侧身下床,他却又忽的睁大了眼睛:“歆儿不走,不走……”
她拉开他的手:“你该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去。”
他却腾地坐起来,顺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不要水,只要歆儿,只要歆儿……”语气中竟有几分孩子的撒娇。
她心中不忍,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好,不要水,不要水,歆儿在这,我在这……”
他的情绪平稳了些,她松开他,拉上薄毯给他盖着,闻着他身上淳淳的酒香,她的心也柔软一片,许久,见他皱着眉道:“难受……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她有些慌张地打量着他。
“这里……”他抬起手指了指肚子,忽的,又睁大眼睛道:“不对,不对,是这里……”说着,又指了指脑袋。
“谁叫你喝那么多酒!”她蹙眉嗔责,却又小心地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地帮他按着。
他似乎很舒服,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嘿嘿地笑着:“我这里也痛,好歆儿,你也给我揉揉。”
他拉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上。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跳比往常快了许多,那强劲有力的跳动,让她的心也起伏不定。眼睛也忽的有些酸涩感涌上来。
忽然,他反手一抬,勾住她的脖子,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他便轻轻往下一拉,她被迫俯下身来,唇与唇贴近之间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也乱了节奏,停留在他胸口的手,感觉到他的心跳得更加汹涌,他呼吸里带着醇厚的酒香,将空气也晕染得那般迷醉。
他轻尝,呢喃道:“歆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不知如何回应,或许是太久不曾有过的亲昵,这种贴近的距离让她有些尴尬,她挣扎着直起身,可无奈,他的手紧紧钳制着她,她逃不开。
“啊……”一声惊呼,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一切来得突然,她的呼吸也变得紊乱,悄悄别过脸去,不让那锁在自己脸上的眸光捕捉到自己脸上的潮红。
他轻笑,扶正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着:“歆儿,你要是气我,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理我,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故意冷淡着你,我心里又多么难受,懿安皇后寿辰,见你被她们羞辱我心里又何尝好受,可是你为何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我,我气得说要去钟粹宫,我多想你回头,骂我几句也好,可是你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你可知道,我那晚虽然去了钟粹宫,却喝了一晚闷酒……”
原来他喝了一晚酒酒,她还以为他那时候在别人的软玉馨香间忘乎所以……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那日你站在杏花树下淋雨,我就躲在远处陪着你,我想来抱着你,可是你眼神那么忧伤,我好恨自己,竟然让你那么伤心,可是我承认,南若宸抱你回去的时候,我心里是恨的,所以我忍着不去看你,可是又担心,只好请了江太医假装过去请脉。”
她早觉得江太医来得太巧了些,而且她因在杏花园淋雨而生病的消息一个字也没传出去,原来是他在保护着她的自尊。
“第二日,听到江太医说你没事了,我好高兴,却生病了,看着一拨又一拨侍疾的妃嫔,我多想看见你,可是你始终没有来,我好伤心,病也不见好,后来刘才人告诉我你每日都站在宫外远远看着,你可知道我当时多高兴,我立马来永宁宫来找你,可是听到你琴音那般凌乱和烦闷,我又不敢去扰你,只好躲在梨花树下看着你。”
原来,那日在梨花树下看到的白色人影不是幻觉,而是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