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锦云嬷嬷温言劝了许久,筎肆才昏昏沉沉睡去,她方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站在窗前,只是望着,却神情木然,目光飘渺宛若天边虚无游离的云朵,什么都看在眼里,却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她只是不知那些劝说安慰的话,如何劝说不了自己,。
锦云嬷嬷正端了热水进来,看见她正站在窗前发呆,急忙又拿了披风上来:“娘娘,如今这天这样冷,娘娘身子又不好,可千万得注意着身子。”
她不拒也不迎,只任由锦云嬷嬷将她扶到软榻上,又将自己冰冷如铁的双脚放进热水里,霎时间,一股暖流从脚底自下而上,只是这般的温暖,却温暖不了自己冰冷的心……
这一夜,又是一夜无眠,锦云嬷嬷也不退下,就在她身边陪着,温言劝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起了,坐在妆台前让锦云嬷嬷帮她梳头,素来不爱首饰的她,又精心挑了支金步摇斜斜插上,而后又精心选挑了一套颜色大气绚丽些的换上。
锦云嬷嬷的手亦是极巧的,细细给她描了远山黛,在樱桃檀口上,浅浅的涂上了丹红,精心的描画一番后,见她精神尚好,抿了嘴儿笑道,“娘娘想通就好,今日这模样实在是娇媚动人呢,皇上突然的见了,只怕立时魂儿就要迷掉了。”
说着,又觉她容颜略显苍白了些,锦云嬷嬷又取了胭脂来。
她却只淡淡一笑,挥手推了,朝镜子里瞧了去,此刻镜子里赫然就是一个极妖烧妩媚,眉目含情的俏丽女子,她向来装束都是极淡雅的,此时艳丽的装饰让人眼睛里忽的就是一亮,那苍白的脸色更惹人心生疼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她又朝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哪里不妥后,方才起了身,扶着锦云嬷嬷的手款款地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低眉顺眼,盈盈拜倒,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柔美与优雅。
“歆儿……”见她不再像前几日那般距自己于千里之外,皇上早已惊喜莫名,忙俯身上前,温柔地扶了她起来,她这才抬起头,只是再次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目光,她的心,是否还像从前那般温暖和幸福?
她只笑不语,皇上突然一下愣住的样子,皇上扶着她的肩膀细细的打量着,他眼里溢起一股别样的情像来,声音里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道,“歆儿,你今日… … 好美!"
此时见他如此在意留心,欢喜无限的样子,她也不觉羞了起来,低声道,“前几日臣妾……”臣妾二字一出,皇上的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些,她见了,不由得顿住,沉默片刻又道:“我前几日身子不适,对皇上多有无礼之处,请皇上不要怪罪……”
此刻的她虽然只是淡淡笑着,但再也没有前几日那般的冷漠,皇上喜从心生,忙将她揽入怀:“歆儿,你不怪我了是不是?”
听了他的话,她心里又荡起涟漪,其实对他也说不上怪吧,只不过是失望罢了……可是这一切她又如何能让他知道,所以干脆不言不语,只温顺地靠在他怀里,皇上只以为她是默许了,将她搂得更紧。
将她的手握住,却忽然蹙起了眉:“歆儿,你的手如何这样冷……”说着,又低头看她,只见她一脸苍白,立马将她伏在软榻上坐着,命人置了炭盆进来,屋里立马暖和起来,又不放心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捂着。
这才招了宫里的奴才来,怒道:“你们这些奴才,看着主子好伺候,便偷起懒来是不是?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也好长长记性!”
皇上是一脸的冷冽,吓得满屋子的奴才都怯生生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这时,她从他怀里抽出手来,又依依跪下:“皇上请息怒,是臣妾自己的身子不好,不是奴才们的错,求皇上放了这可怜的奴才们吧……”
说着,她竟簌簌掉下泪来。
皇上连忙又扶起她,幽然而叹:“歆儿,你说不罚就不罚是了,这地上凉,你这又跪又哭的是做什么……”
锦云嬷嬷瞥了瞥她的脸色,大着胆子跪着爬上前来:“皇上,娘娘怕是又想起清荷了……”
“清荷?就是那次在翊坤宫诬陷你又畏罪自杀的那个丫头?”皇上挑眉。
她无声地点点头。
“歆儿,你又何必为了那么个贱奴才生气,朕已经下旨将她送入乱葬岗去!”皇上额上青筋暴出,若不是那丫头说自己是永宁宫的奴才,又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到南若宸在永宁宫里出现,他又怎会轻信了袁妃的话,让歆儿对他这般失望。
想着这些,他望向她的眼眸里满是愧疚之意,而她只装作看不见、看不明。
锦云嬷嬷看到皇上这个眼神,更是有了底气:“皇上不知,清荷虽然只在永宁宫一个月不到,但是却深得娘娘喜欢,这冷不丁地去了,娘娘心里终究是舍不得的,而筎肆那丫头又和清荷情同姐妹,自清荷死后,日日郁郁寡欢,娘娘看着筎肆那模样,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因此,一想起清荷,娘娘便这样哭,奴婢也不知道如何劝……”
皇上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那熟悉的温度让她心里微微一震:“歆儿,我知道你对下人极其宽厚,但是那奴才可是存着心害你的,又如何能怜悯!”
她却摇了摇头:“皇上,您又何尝不知,这宫里的奴才哪个能存得了自己的心,只怕各个都是身不由己的呢,即使清荷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定是有苦衷的……”
“歆儿,你总是这般为别人着想,却总是不顾自己,你让我如何放心……”皇上又怜惜地揽她入怀。
“我有皇上护着,自然是不怕的,既然清荷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而她已然是去了的人了,死者为大,我想请皇上恩典,给她个好去处……”
皇上向她投来怜惜和赞许的目光,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清荷是你宫里的人,一切就随你去安排吧,只要歆儿高兴,什么都好!只是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再胡思乱想的了!”
虽然知道只要她说,他定会答应,但此刻见他应了,一直郁郁寡欢她,还是露出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