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蒙蒙亮,窗外还能听见呼呼直啸的风声。
我被师父叫醒跟着他一起洗漱,冰冷刺骨的井水拍在我脸上凉得我打了个冷颤,不过好在我和师父生活十多年了,早已习惯了这口井水的温度,也适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道然,我今天要去一趟绊牛沟,那的村长说最近他们村里可能有邪祟作怪,让我去给他们做个道场。你就在观里别私自下山……”
“知道了,知道了,每天自己要做饭吃,要练功打坐,要看书诵经。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师父拿着毛巾擦脸的手顿了一下,望着我不说话,我意识到话语不对赶紧道歉推着师父进屋吃饭。
吃过饭天才全亮,此时山间云雾环绕,太阳的光线穿透不了云雾,山里能见度很低,十米开外六亲不认,师父拿上昨晚就收拾好道场法器准备出门。
“这次路途遥远,我这一去估计得四五天才能回来,道观里的事全靠你打理了,别偷懒,扫地烧香啥的样样不能少。”
“师父,我也老大不小了,要不你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以后我替你下山做法,你就安安心心在观里养心修仙。如何?”
“就你,还嫩了点。”
说完师父背着行囊下山了,别看他老人家年近六十了,可身子骨硬朗的很,就这么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样子,任谁也不敢相信他能一脚把我踹飞五六米远。
师父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我心情忐忑满怀不舍,关上大门我三步并做两步跑便窜回房间,摸了摸被子还有余温,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拿出手机刷着视频笑的开心,早把师父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别惊讶,没有规定道士不能用手机,而且我跟师父修道无门无派,顶多算是闲云野鹤一只,师父总说只要心里有道,门派啥的只是外表的名声而已,所谓道法自然,手机已经成为人类最便捷最实用的工具,我和师父身为道士,当然不能违背自然规律。
而且我们只是住在道观里修道,其他基本和常人无异,这一点来说我们更偏向于道教的正一派,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可能我们这也算是正一派的小分支吧。
刷着手机渐渐的有了困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我看见了一个老人,是师父,那是个漫天飘雪的冬天。
师父正在温酒,这是他的一大爱好,尤其是这冬天,没什么比一杯热酒下肚更温暖人心。师父一年四季总是随身带着个精致的葫芦酒壶,酒壶不大还是鸳鸯壶,一半是酒一半是处理过的黑狗血。
师父说有备而无患,防范于未然。
喝酒隐约间师父听到有孩子的哭声,这荒山野岭就这一处道观再无人家,这哭声不是妖邪在作怪就是有人遇难了。
打开观门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被扔在门前,后面还有一串脚印已经被新雪覆盖得模糊不清,师父知道这个弃子之人必然也是遇到了难处,才狠心把自己孩子送到这来,于是师父将孩子抱回观里抚养长大,教他习武识字。
师父让孩子跟着他姓张,以道法自然给取名“道然”,和他一起生活在这座据说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道观里。
这个梦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在熟悉,这是师父当年捡到我的情景,师父当年跟我说过之后就一遍又一遍的做这个梦,我也见怪不怪了,每次的梦都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惊喜,没有一点变化。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
“搞什么名堂,弄的跟催命一样!”
我一脸不爽地爬起来,但开门前的前一刻还是收拾好心情礼貌待人。
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的也算是朴实,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生意人,衣服衬衫都湿透了,看样子被这上山的路折腾的不轻,男人气喘吁吁地给我作揖行礼我也赶忙回应。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福主有何事?”
“这位小道长,请问张道长在不在,我有急事相求?”
“不赶巧,师父今早就下山了。”
我带他到观里的偏房坐下,又给倒了一杯热茶,男人喝下一杯茶,脸色才缓和一些才说出事情缘由。
男人叫吴家生,在外打拼多年终于有点成就,在县里买车买房和老婆小孩住在一起,六十多的母亲念旧一人在农村老家木屋生活。前几天吴家生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探望,想多陪陪老人给她些关心,谁知道刚回家当天晚上他小孩就高烧不退还昏迷不醒,医院也去了退烧药也吃了硬是没有半点效果。
昨晚吴家生母亲说小孩这症状不像发高烧,更像是着了癔病,要请个先生给他好好看看。师父在这片地区远近闻名,所以吴家生今天才找上门来,只求我师父能解了他孩子的癔病,并愿意给我们一笔不错的酬劳。
这里说的癔病不是现在所说的一种精神疾病,而是老人们常说的碰到孤魂野鬼被惊吓到或者妖魔邪祟作怪的一种情况,所以一般需要有人为他驱邪病才能好。
说完情况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跟他说师父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吴家生当时就不淡定了,急得直跺脚。
“道长,我家孩子等不得啊!”
“要不这样吧,我跟你去一趟,如果真想你说的只是普通癔病的话我还是能对付的。”
“好好,车就在山脚,道长快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出发。”
只是帮孩子去除癔病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些年师父虽未教我大本事,但跟随他多年小门道还是略懂一二的。这次师父不在,我在山上带着也无聊,正好下山玩玩还可以挣点外快帮师父补贴家用。
想到这我是越想越开心,收拾东西的手速又快了几分,我只带了几张简单的驱邪消灾符,常用的法器都被师父带走了,所以我就没带什么像样的家伙,临走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把我压箱底的斩鬼除煞符和一沓别的一些符纸给带上应急。
下山时我没通知师父,我知道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同意,反正师父要出去四五天,我这也就半天的功夫,等他回来我都把事情处理完了。
吴家生果然是生意人,奔驰车似乎是生意人的标配,一坐上副驾驶就启程出发,一路也没敢耽搁,我没怎么习惯坐车,又是山路百转千回,没一会我就觉得头晕脑胀,加上刚才的回笼觉被打断,索性放平座椅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