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帝君性子冷清喜静,因而东岳神府里并无多少闲杂人等。区区几位侍候的童子婢女忙完了分内事之后也都默在僻静处,不敢高声言语。
商羽房里更是安静的出奇,他一直在昏睡。
行至床榻边,般若拉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商羽,是我!你这般昏昏沉沉睡着,也不翻个身,会不会很难受?在乾元山时你经常梦游,醒来后却从不记得自己做了何事。现在你可是在做梦?都梦见谁了?”
商羽呼吸平稳却毫无反应,想来是未听见。
“一眨眼我们都在乾元山住了近八千年了,按理说,你早已修成了上仙,已经可以领一份仙职了,可你偏要赖在山上……”般若涩然道,“我知道你是不舍离开我们,其实师父的几个弟子中,你是最直肠子的,欢喜就是欢喜,憎恶就是憎恶,从不会掩饰……加上你性子又急,往往会被小五捉弄……”
般若也晓得此时无论她说什么商羽都是听不见的,但她就是想说,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只好好的和他说说话。
一来求心安,二来是求商羽早些醒转过来。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烟云山被我们群殴的令伊?倘若没有他,我恐怕早已命丧若耶山了,珞宁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样子!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当初是你去冥府奔波救了他性命……”
“商羽,你为我做得太多了!”般若颤抖着手,喉咙亦有些沙哑,“可二师姐却没有照顾好你,你定会埋怨我吧?”
商羽嘴唇动了动,般若忙抱住他手臂,哭道:“商羽,你是不是听见了,你听见了,对么?”
“不,怨……”商羽嘴里蹦出了几个音节,却已经足够让般若欣喜的了。
“帝君!帝君!”她高声对着房门喊道,担心声音太小东岳帝君恐听不见,般若还欲起身亲自去唤,却发觉商羽那只被她放开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不是‘对么’,是‘对吗’!”
商羽浑浑噩噩地说着,般若有些听不明白。
对么?对吗?这两个词有区别么?
般若愁眉苦脸地想着商羽的意图,重伤之下他肯定是万分脆弱,念念不忘地定也是平素里最关注的事情。商羽最关注的事情?莫非是她和凤宓?可这和‘么’‘吗’有何干系呢?
突地,般若打了个哆嗦。
是了,凤宓问话时习惯用‘么’。好么?对么?不是么?而她和凤宓处地久了,潜移默化的也习惯用‘么’,就像刚才她还在说‘商羽,你听见了,对么?’
原来,商羽计较的是这个!
原来,他一直在乎这个,只是般若从不知晓而已!
商羽希望能住到她心里。
商羽竟会这般在乎?般若无限伤感地呆坐在床沿上,想着想着,忽的趴商羽身上哭了起来。
东岳帝君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微蹙着眉头道:“帝姬?”
般若急忙抹去泪水,哭笑着道:“商羽他,他刚才说话了!”
“羽儿说了什么?”
东岳帝君一问,般若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帝姬莫哭,商羽并非无救!”见般若喜极而呆,东岳帝君复又道:“只是我始终有一事不明!”
般若急急道:“帝君何事不明?”
“帝姬可知那魔君静池墨修为如何?可是高出羽儿很多,到了能一招之下制服羽儿的程度?”
般若摇摇头,思索道:“先前有一日,商羽和静池墨在蓬莱的仙人洞大打出手,原本是商羽占了上风,后来是静池墨反击压了商羽势头,最后那把玄天短刀却是刺在了静池墨的胸口……”
东岳帝君默了片刻,方道:“如此说来静池墨的修为亦不过万余年而已,难道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般若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神府里的小童匆匆前来禀报道:“禀帝君,天帝陛下急招您前去玉清宫!”
“前来传召的仙倌可有说是何事?”
“回帝姬和帝君,据说是魔界频频侵扰天界多处仙山,或毁或占了仙山不说,还将那些普通仙人诛杀殆尽,弄得怨声鼎沸!”
东岳帝君略沉吟了下,继而吩咐道:“速去请夫人过来照料羽儿,本君这便前往玉清宫!”
那小童忙飞奔着去唤海棠仙子了。
“帝姬,海棠太过于着紧商羽了,你若不想见她泪流满面的形容,还是与本君一道离去吧!”
般若低头行了个礼,遂跟在东岳身后往玉清宫而去。
……
天北与魔族交界处有不少仙山,山上住着的都是一些刚被提上天的普通小神仙,道法也就是略微说得过去的地步。比如九顶山上的逍遥真人,万岵山的虚妄仙人,还有庐阳山的乌云仙子都不过是几百年的道法。
他们无论如何也抵不过魔界暴虐的。
到了玉清宫,般若得知庐阳山和万岵山已经被毁的七零八落,而九顶山却成了一群魔界之徒的新居所。九顶山因山有九峰,四时积雪,晨光照上去灿若红玉而非常出名,且早先水神在山顶布下湖泊,被誉为小龙池。
这样一座仙山被魔族侵占糟蹋,委实可惜。
只听天帝沉缓道:“魔族侵我仙山戮我仙人,真是猖狂地不像话。而天界若不加以制止,怕是这股子侵扰之风还要继续,届时会有更多的仙人遭殃!”
太白金星道:“陛下英明,那便挑一名善战的天将领兵前去吧!”
“诸位卿家,有谁愿前往?”
一干天王战神的都默着不动,想想也是,这等小打小闹的纷争万是用不着他们出动的。可是寻常人等又显示不出天威,一时间这天将人选却成了不大不小的难题。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我去!”
众人听闻皆望向玉清宫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