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中的冰雪映照出了息苍眸中火红的震怒,他恨凤宓不了解自己的心意,恨凤宓丝毫不把他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因为就在老魔君得知他强留了天界之人后,时不时地便会问他是否已将人归还了天界。期间他敷衍过几次,可老魔君日益逼得紧,且看上去颇有些要强行插手的势态。息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旦消息外流出去天界必定会前来要人。到那时即便是倾尽魔族兵力也无法与天界抗衡,况且现在的天帝仁德不爱征战,但却不代表他不能征战。
这点恰恰也是老魔君所顾及的。
息苍心下异常着急,然而他爱凤宓爱的紧,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放手,于是乎便铤而走险趁着息姝和凤宓外出之际对自己的父君下了手。事成之后他将老魔君安置在冰底魔宫的秘密之处,继而更换了魔宫里的婢女……
他本想着与凤宓分享胜利的喜悦,没想到对方却干干脆脆一瓢冷水过来,激得他热情消散之后怒火腾得暴起。
他冷哼道:“说的是,你心里怨恨于我,又怎会真心为我高兴?”
“你先是与息姝联手陷害息景,现下又将取老魔君而代之,纵使你能堵住魔宫之人的嘴,但你能掩盖弑兄未遂强逼父君的事实么?一个背负不雅名声的人,即便得到了权利和地位,却如何能让人真心为他高兴?”说着说着凤宓停了下来,心平气和的望着息苍,又道:“高处不胜寒,你当真能心胸宽广到令息姝和你共享殊荣?而她,又能长久的忠于你么?”
息苍哈哈哈哈笑了一阵子,他顿住脚步,大手拍在凤宓肩上,爽快道:“小凤凰,或许仙界之人注重仁义且崇尚磊落作风,但是在魔族却是信奉强者至上,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息姝的谋划能力并不在我之下,除了用女君高位笼络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嗯?”
凤宓暗自吃惊这息苍并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彻!这样一来以后自己行事则更要小心翼翼确保万无一失方可。
正细细思忖着,就听见息苍道:“小凤凰,你能坦言提醒,我分外高兴!走,喝酒去!”
……
刚回到冰底魔宫就有婢女上前道:“阿静公子请随我来!”
凤宓狐疑地看了息苍一眼,息苍却但笑不语。
二人一路左拐右拐,最终在一处新建的绿苑前停了下来。
寒碧小筑。
息苍在苑中玉桌旁坐了下来,道:“小凤凰,今后你便住在这寒碧小筑里,冰底寒凉,而你戴着一只竹叶形发簪,我便取名寒碧,是不是不甚文雅?”
凤宓心底将寒碧二字厌恶了一番,终始觉得那是一种赏赐,一种用赏赐来表明爱意的举动,令他分外尴尬。
息苍取了枚白玉杯,向杯中倒了些酒,一点一点的小啜着,边喝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凤宓,似乎凤宓就是他下酒的菜。
“不坐下喝几杯吗?”息苍央道。
凤宓脚步灌了铅一样上前坐下,果断地一口气连喝了四五杯酒。酒意散发的很快,不觉间就上了头。他清俊的脸颊泛起微红,红唇也沾染上了潋滟的水色,就连一双凤目,都显得微微迷离而妩媚起来。
“咕嘟”一声,息苍咽了一下口水。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咽了一口口水的时候,自各儿也怔了怔。
凤宓用袖口擦了擦嘴,似乎觉得冰底魔宫的酒水口感还不错,又似乎觉得醉了过去便什么都不会想了,于是豪气干云的站了起来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去……
当晶莹的酒水顺着凤宓的脖颈流下,息苍的目光也顺着这蜿蜒而下的水流,扫过凤宓的喉结、锁骨,一直到那被衣物遮挡住的胸前。
戛然而止!
“小凤凰?”息苍口干舌燥地唤了一声。
凤宓举着已经见了底的酒壶,抬头看着魔界灰黑的天空,长叹道:“月。未满,犹玦。伴清风,映冰雪。宜风宜雨,灵凤九重。竹。临池,似玉。 裛露静,和烟绿。抱节宁改,贞心自束。”
息苍明白凤宓是以月竹自喻,也明白凤宓身上逼人的俊美和高傲的坚持,就是自己始终无法到达的终点。
“小凤凰,如果是你让我痛苦,我愿意承受……”
凤宓醉地厉害,好似根本未听见息苍的话,只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去,尚未到苑门口就瘫倒在地,手中酒壶咕噜噜滚了很远。
“来人!”息苍高声唤道。
待婢女战战兢兢上前听令时,他压抑着煎熬和纠结道:“送他回房,好生伺候着!”
那婢女忙上前将凤宓扶起架在肩上,摇摇晃晃地往原先所住的寝殿走去。
息苍手握住白玉杯,生生捏碎。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即是你一厢情愿,那就不要计较小凤凰的抗拒,只要自己深爱着就行……
俄顷之后,他追至院外对着那婢女叫道:“站住!”
那婢女很是疑惑,息苍快步上前从她手中接过凤宓后吩咐道:“下去吧!”
“是,君上!”
那婢女蹲身福了福后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不过她顺着廊檐一路朝着息姝的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