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正打算怼贺半仙,尚未开口就被人拽住了。
“啊呵呵,贺大仙,您消消气,何必跟个新来的一般见识……”
拽走他们的人,是隔壁摊子的张老板,赔着笑容做和事佬。
要说这张老板也是好心。
贺半仙跟他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不同,真有点儿能耐的。
之前有个摊主惹了贺半仙,回去后没多久就死了,而且死状特别诡异,大家都猜测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人正值壮年,平时无病无灾的,突然就没了,挺让人唏嘘的。
家中寡母报了官,仵作验尸没验出个什么不对劲来,在官府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官府断不了的案子,民间倒是给断出来。
大家都说是贺半仙作法报复,事情越传越玄乎。
讲到这里,沈棠一拍脑袋,哎呀,她想起他们来的目的是查贺半仙,而不是卖符纸了。
金钱腐蚀灵魂啊。
张老板苦口婆心地劝道:“钱也赚了,就别惹事上身了……”
“打住!”沈棠截断张老板喋喋不休的劝告,“不行,这件事必须管!”
裴居安帮腔:“我们就不怕惹事!”
张老板:“……”
行吧,他们要找死他也拦不住。
老婆子也反应过来,急声道:“采薇,梅姨怎么会害你呢……”
沈棠冷嗤:“知人知面不知心,枕边人都能杀妻灭子呢。”
见有热闹看,百姓们围了上来。
沈棠的话勾起夏采薇过往,神情复杂无比,盯着梅姨,一时间不知该信不信她。
夏采薇转头看向沈棠。
裴居安:“知道孩子怎么来的吗?”
夏采薇默了默:“别人放到我家门口,被梅姨看到就抱了回来。”
事实上梅姨告诉她,她打听过了,孩子是一对穷苦夫妻生的,丈夫体弱多病,又没钱治,而妻子生产时遭了难,大出血死了。男子家中又无别的亲人帮衬,养不活孩子才把孩子放夏府门口。
裴居安问:“你刚见到孩子时是个什么情况?”
夏采薇回想了一下:“小孩放在篮子里,身上穿着锦缎襁褓,戴着一个小金锁,上面錾了生辰八字。”
都说到这里,夏采薇还没反应过来,沈棠有些恨铁不成钢。
沈棠忍不住开口提醒:“穷苦人家能用绸缎做襁褓?还能买得起金锁?”
答案不言而喻。
梅姨面色一白:“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是我记错了,不是穷苦人家,是一个大户人家……”
沈棠凉凉地道:“大户人家养不起孩子,要丢孩子?”
打脸来得太快。
夏采薇身子晃了晃,呢喃:“为什么?”
裴居安话锋一转:“最近皇上打算追封你父亲吧?”
追封,又称赐封,追谥,是给对国家有着非常大的功劳的人,生前封赏不够,死后还要继续封。
夏将军一生为国为民,皇帝为了表彰他为大昭国做出的贡献,有意追封他。
虽然对逝者没什么用了,但是追封都带着相应的福利待遇,对后代有恩荫。
夏采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追封?没有吧。”
等等——
前段时间父亲的好友上门,隐晦和自己提过圣上有意追封夏将军为郡王,不过她没当一回事。
但是自这以后梅姨突然劝她收养一个孩子,说她老了后能照顾她,重要的是不能让夏家的香火断了。
夏采薇觉得好笑,领养的孩子算什么夏家香火。
她实在没这个心思。
可架不住梅姨反反复复的劝,想着梅姨也是为她好,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应了下来。
说来也是缘分使然,就在她松口不久,梅姨就在夏府门口捡了一个奶娃。
想到这里,夏采薇脸色一变。
倘若父亲真被追封为郡王,子孙后代能袭爵,她记在名下的孩子自然算她嫡长子,也能袭爵。
她一死,整个夏府都成了那孩子的。
想到这里夏采薇不寒而栗,厉声质问梅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恨你!”梅姨不说话,沈棠好心地替她回答。
“恨我?”夏采薇无法理解,喃喃自语,“你恨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棠了解其中内情:“你对她再好,在她看来你只是个外人,能比得上她亲外孙女?”
夏采薇摇头:“梅姨说她亲人在灾荒中死光了,她哪来的亲人?”
沈棠:“梅姨年轻时候嫁给一个赌棍,赌棍一输钱了就打她,不堪忍受家暴的梅姨抛夫弃女逃出来了,入了夏家为奴。前段时间,她和她亲生女儿相认了。她女儿是陈府大老爷的妾,翠姨娘。翠姨娘生了个女儿,名叫——陈莲儿。至于她抱回来的孩子也是陈莲儿的。”
“什么?!”
梅姨面色铁青,见沈棠揭穿她与陈莲儿的关系,索性破罐破摔,露出丑恶嘴脸:“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家莲儿怎会受那么多苦?你该死!”
当初夏采薇大闹张府,令张家颜面扫地,张渣渣丢了官,整日不是酗酒就是逛青楼。还把满腔怒火发泄到陈莲儿身上,对陈莲儿非打即骂。有次殴打陈莲儿时被他们的孩子看见,小孩扑上来阻止,被怒火中的张渣渣活活打死。
至于这个孩子,陈莲儿生下来后,对张家说生了个死胎,偷摸把孩子送了出来。
她对梅姨说不想让孩子养在张家,怕孩子被张渣渣打死。
梅姨想着养在谁身边都不如养在夏采薇身边,就设局把孩子带来,说服夏采薇收养他。
如此一来既给陈莲儿报了仇,也给孩子找了个富贵前程。
夏采薇惨笑:“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早已将你当做亲娘看待了,原来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什么感情?你是主子,我是仆人,我为我亲人打算有什么错?”
梅姨恨恨地看着她,骂骂咧咧说着老天爷不公,说着夏采薇有多可恨。
贺半仙趁着混乱偷偷溜走了。
事情真相已出,也没沈棠和裴居安什么事儿了,两人相视一眼,深藏功与名,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