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威见云逸再伤几名弄潮儿,心中怒不可遏,这才骤然出手。琉璃戟来势如风,发出刺耳的尖啸,直直插进剑芒里。
叮叮当当,云逸一连七剑,点点青芒尽皆点在戟身,本以为定能将来袭之戟击退,哪知龙威看似鲁莽,却极有心计。七剑一过,云逸的剑气略微一滞,心剑术警兆大起,戟身之后忽的显出一个魁梧的人影,如半截浮屠般将云逸罩在阴影里。
云逸不敢迟疑,怀光剑凛冽的剑芒微微内敛,淡淡的青芒渐盛,忽的如银瓶乍破,在阴影下绽开一朵艳花,将阴影划破,龙威半截子黑塔的身形被氲氲黑气环绕,缥缈沉浮,云逸的剑芒透体而过,空空如也,如入无物。
云逸大惊之下,数丈外的身子忙向后退去。龙威的身影也在一瞬间消失,眼前的残影尚在,云逸如何见过如此迅捷的身法,忙收摄心神,心剑术迅速搜索着,却吃惊的发现龙威的人一直站在原地,分毫未动。那刚刚空中的人影是谁?
难道是元神?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云逸心胆俱寒,元神本虚虚渺渺,此人竟能凝神有形,仅是这份道行,便绝不简单,未及云逸多想,身后忽的一阵疾风,龙威的元神化掌如刀,阵阵黑气,将云逸淹没其中。
云逸自知坠到的龙威的迷雾里,目不能视,可恨自己道行有限,根本无法凭心剑之术锁定龙威的元神,只得如瞎子般在漆黑中飞舞,怀光剑披荆斩棘,却如何也破不来迷雾。
弄潮儿大军的战鼓重又响起,在白翰的指挥下,如临大敌般在山坳里拉开阵势,死死守住所有的出路。云逸明白,此刻体内真元充盈,尚能撑得片刻。烟铭是否真的会下来接应他,尚是五五之数,此番怕是要靠自己了。
云逸有时很奇怪,烟铭行事诡异,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错觉,她似乎很喜欢自己,但有时却不经意间露出怨恨的神情,甚至几次都想置她于死地,那种恨是痛彻心扉的,云逸看得出,却一直诈做懵懂。 烟铭曾数次舍身相救,仅凭这一点,他便不能点破。杀一个人也许不需要理由,但救一个人却绝非如此。如果一个人肯舍生望死相救他人,这人的本性定然是可信任的。云逸对烟铭其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愧疚感,但究竟是否发生过什么,他却丝毫记不起来。所以,即使烟铭要杀他,即使她行事迥然常人,到目前为止,云逸依然信任她。
啾啾......
两声凄厉的长鸣,破空之声从四周袭来,云逸的心剑通明,被这疾声所侵,一池的死水被骤然打破,这声音听在云逸耳中,恍若惊雷,震的他心神恍惚。也就呼吸之间,那两声长鸣怵然震荡起来,似有千百飞器呼啸而来,再也难辨方向。
在这紧要关头,体内蠢蠢欲动的真元也不合时宜的膨胀起来,云逸顿觉经脉如被灌铁,沉重无比,浑身的真元又向丹田汇去,再难提起半分。慌乱中,身子骤然一痛,两支琉璃戟无声无息的当胸击到,云逸已避无可避,只得挺胸硬挨。
龙威此番一击正取云逸被扰乱心神,神志恍惚之际,又兼之龙威痛恨云逸连杀数名手下,出手不再留情,全力施为。
“轰”
天地都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云逸渺小的身子倒飞而出,撞碎了山壁的巨石,腾的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簇,刹那间万紫千红。
弄潮儿众将士惊讶的看着云逸软软的身子从石壁滑落,他的眼神依然通红,青芒四射的怀光剑仍然紧握在手心,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将前襟染的猩红一片。
怒字旗下,白翰冷冷看着云逸如火般燃烧的眸子,火光中邪芒四射,将众人烧成了灰烬。这不是人的眼睛,是魔!血魔!
血魔眼这种嗜血异症谁也不知是何时现出大荒的,但天下人依然记得大新开国皇帝王莽通红的燃烧双眸,正是这双血魔眼,在他的统领下,精卫军席卷了整个天下,怒鲛、血狐、木黎等各族尽皆向大新称臣。从此,大荒之内,便有了血魔的传说。世代相传,当天际的紫薇、太微、天市三垣侵入朗月时,便会有血魔降世,到时,便是移星换斗,天地浩劫。
山壁上,一个绯色身影在无声无息的下落,迅捷如风。当白翰觉察时,那矫健的窈窕身影已将云逸软绵的身躯揽起。
“那里走!”白翰一声清啸,身影如箭,凌空跃去。其他的几名将领也觉察异样,不敢怠慢,齐齐向云逸掠去。
那绯衣女子正是烟铭,她将水倩兮安顿好,略一犹豫,终究不忍云逸命丧此地,便从峰顶飘下,前来救助云逸。
云逸深吸了一口,胸口剧痛无比,两支琉璃戟正中前胸,若非体内膨胀般真元自行抵挡,化解了劲力,自己早已被当胸洞穿,惨死当场。经白翰和龙威的两次重击,云逸体内欲炸的真元终于被悉数化解,此番虽是浑身酸痛,手足无力,经脉内却是舒适无比,再也没有胀痛之感。
事到如今,云逸依然不明白适才差点自爆而亡究竟是何缘故,自己的仙术尚未练到炼气化神的境界,根本没有元丹,如何会经脉逆流丹田,破体而出。难道是邪帝高阳在自身下了什么厉害的禁制?可以高阳的身份,要留住自己,何必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思量间,淡淡香气在鼻尖萦绕而起,熟悉的气息让云逸心神一荡,“烟铭?”,云逸**一声,挣扎的想站起身来,忽的一张柔软的湿唇封住了自己干裂的嘴角,云逸的脸似乎被泪沁透了。他的心中顿时柔情似起,许久以来,对于水倩兮,云逸更多的是感恩,而对于烟铭,云逸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那是从内心深处升起的一种深情.......
情深似水,浓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