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回合后,云逸渐渐落了下风,无上真人的每掌拍来都好似磁石一般,将剑身牢牢吸住,云逸每刺出一剑,真元损耗极大,纵是有灵剑在手,却也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对面的无上真人却是左手捏诀,右手发掌,一呼一吸,皆似乎由心所发,控制自如,依然身形潇洒,浑不似云逸已是苦苦支撑。
胜负已不言而喻。
“小子,以你的修为,实在是配不上这把灵剑,不如就转赠与我,我饶你一命。”无上真人划出一道符篆将袭来的剑气悉数挡下,一阵讥笑。他自知今日夺剑传将出去,日后必遭浱于子追杀,所以招招阴毒狠辣,以绝后患。
云逸已是强弩之末,一剑挥出,只觉天旋地转,一阵虚脱,身形不由一滞,无上真人趁势而上,隔空击出数掌,云逸身形暴退,拼劲全力刺出一剑,聚满真气的剑身嗡嗡作响,一道青芒自箭身激射而出。
这一剑却并未刺向无上真人,而是向着右手边的烈风寒斜斜刺出,匹练的剑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嗤”缚神索应声而断,解脱的烈风寒更不答话,手指微动,搭箭弓上,想也不想,随着身形一连射出四箭,流星赶月直奔无上真人。无上真人显然未料到云逸有次一招,连换数次身形,才堪堪避过四箭,踩在了城垛之上,饶是如此,箭上所带的螺旋劲力让他气息翻滚,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不由大怒,抬手向着云逸就是一道宝符,“好小子,敢坏我宝贝,找死。”
云逸的真气已然耗尽,毫无还手之力,被震起的身子带起一团血雾,向后翻出,打着转儿飞入城内,撞破了城中一户人家的屋顶,跌了进去。
烈风寒施救不及,一阵自责,急忙引弓搭箭,“嗖”,一枝劲箭钉入城下的一棵大树之上,木灵箭的身后连着细细的藤枝,牵动烈风寒的身子向前弹出,直奔云逸着落之处查看。
无上真人闻声辩位,不等烈风寒落地,食指一弹,一颗烈火丹脱手而出,紧接着几声长啸,足尖轻点城垛,飘然而起,急迫烈风寒而去。
无上真人这几声长啸听在烈风寒耳里,恍如鬼哭狼嚎一般,震得他耳鼓生疼,体内血脉喷张,终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向前跌去。
“轰”
随之而来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这朝阳初升的清晨更显格外刺耳。那颗烈火丹在烈风寒的身后不过寸余炸开,卷起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上,威力之强,竟连一丈开外的几颗大树也炸成了一堆焦炭。烈风寒也在这烟尘之中化为了灰烬。
无上真人淡笑着落下身来,“你名字当中有个“烈”字,今日死在烈火丹之下,却也不枉。”环顾周围,只见木灵弓化作了一节黑藤静静的躺在废墟之中,虬然的藤枝上还有几滴鲜红的血液,不经意间便已迅速的淡了下去,渐渐隐在了漆黑的木缝里,再也看不见了。
无上真人正欲上前,忽然感到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并不像是错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觉。
“牵机针?”无上真人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惹的人。
难道是她?一念于斯,无上真人干笑了两声,收起刚刚摸出的几枚黄纸符篆,恭声道,“上仙在此,晚辈自然不敢造次,此木灵弓权当晚辈送与上仙的见面礼!请笑纳!晚辈告退。”说着话,身形纹丝不动,全无离开之意。
身后的牵机针似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后背,森森的寒意让无上真人不禁有些战栗。
一个冰若彻骨的声音鬼魅般在身后响起“无上真人,见了我你还不走,你果真不怕死么?”话音未落,千余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散了开来,忽的又将无上真人粽子版般裹了个严严实实,隐隐呈八卦排列,俨然是个极厉害的阵法。
"星芒阵?"青幽的森芒似乎让无上真人舌头都打了结,颤声道,“晚辈不敢,还请上仙撤去阵法,晚辈这就离去。”
“滚!”银针哗地撤出一道门户,无上真人已经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了,告罪一声,怵然飞起,转瞬即逝了。
过了许久,一个窈窕的绯色身影从街旁的屋顶落下,瘫坐在地上,不住喘息,薄薄的丝衣早已湿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刚在却是极度紧张。她挽起耳旁的几缕青丝,娥眉微蹙,远远的看着被云逸砸穿的屋顶,幽幽的叹息着,“我为何要冒险救你呢?”女子努力的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轻轻的咬着嘴唇捡起地上的木灵弓,向着云逸跌落的庭院走去......
云逸的伤势其实并不算太重,只是断了几根肋骨。云仙罡体术自然冲起一股反弹之力,化解了无上真人大半的劲力。
夜色低沉。
绯衣女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云逸清秀的面容,若有所思。珠帘半卷,一方矮几上,燃着一方兽鼎,缕缕青烟,淡淡的麝香气,透人心脾。云逸的眼皮跳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目光,涣散的眸子渐渐凝聚起来,眼前是一张艳若桃花的脸,烟眉如蹙,神情却是似喜非喜。正是前日里在玉墨城中所遇的绯衣女子。
“姑娘,”云逸叫了一声,坐起身来。女子从沉思中惊醒,嫣然一笑,宛若春荷乍放,惊艳无比。
“你醒了?”
“烈将军怎样了?”云逸心系烈风寒安危。
绯衣女子转过身去,掩饰道“你放心好了,烈将军已经回乡去了,他还托我关照你。”她不知道为何,不愿让云逸知道烈风寒为救他已尸骨无存,她忽然同情起云逸的遭遇来。
云逸小心翼翼的查看了四周,发觉怀光剑还在身边,他松了口气,“姑娘贵姓?”
“我叫烟铭,本是教乐坊的一名歌妓。”女子轻轻的呼吸着,坐到了矮几边,抬起芊芊玉手,轻轻的敲击着,她暗暗收起了烈风寒的木灵弓,心里不觉有些揣测。
云逸闻言一怔,这名女子的仪态和初见时的风情万种判若两人,若非容貌丝毫不差,云逸几乎都会认为自己认错人了。
女子发觉了云逸的异样,淡淡苦笑,“我知道你也许会轻视我,但我却也无可奈何,我的父母亲人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杀光,我无依无靠,却也不得不沦为歌妓,因为我要活下去,我要复仇,我发誓要将仇人千刀万剐。”女子抽泣着,神色忽然狰狞起来,恨得咬牙切齿,似乎要将人生生吞噬一般。
云逸一时无语,这女子竟有如此悲惨的命运,不禁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
“对不起,我失仪了。”女子摸出一方锦帕,轻轻揩拭着婆娑的泪眼,续道“后来,我拜入一位修真仙人门下,修习了些许道术,便奉命前去刺杀东镇抚司的潘文,那知事情败露,被卢忠追踪,逃到这边荒来,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那姑娘日后有何打算?”云逸想到一个弱女子今后的生活,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傅临行前曾告诫我,此事若不成功,便休想回山。我委身事贼数月,毫无寸功,只能再回东镇抚司驻地新丰城,伺机而动。”女子恢复了镇定,神情肃穆。
云逸忽然想起姬纯均和顾采风众人,说不定他们也在东镇抚司手上,没有拿到梅笺信,他们绝不会轻易杀人,自己若是能潜回东镇府司的驻地新丰城,恐怕便能探出众人的下落。想到此节,不再犹豫,“我来助你!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新丰城。”
“什么?你现在可是朝廷通缉要犯,大街小巷全是通缉你的告示,你不要命了吗?”女子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飘忽不定,似乎有些许哀愁,又有些许兴奋。
“你莫要误会,也不全是为了你的事,我的朋友可能在潘文手上,我定要将他们救出!”云逸的眸子里神光灼灼,神情坚毅。只要他们还有一丝消息,他都要救出他们,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豪不畏惧,这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