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敬及萧承道也未料到无上真人如此爽快,神情一怔,准备好的一大番说辞全然无用武之地。两人不由得端起酒杯,起身欢喜道:“真人与镇东将军如此仁义,我九曲连环坞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日后镇东将军府若有任何差遣,真人尽管吩咐便是。至于误杀千户一事,我们兄弟定会找出凶手,给真人及将军一个交代。”
萧家兄弟心中明白,镇东将军王青山初来东海,便给了各地漕运、航运的商家、甚至官府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了谁才是这东海之主。九曲连环坞的赤羽没有明令,决然不敢杀精卫军,恐怕此次东镇抚司千户之死,便是镇东将军针对萧家的苦肉计。
王青山自入住东海,对各大势力的洗牌已是势在必行,放眼整个东海,能与东镇抚司抗衡的除了东溟王便只有怒鲛人。投靠东溟王便是与朝廷为敌,这是他们万万不敢的。与怒鲛人虽是有生意往来,但终究是异族,要想同心同德,恐怕也难上加难。目前的局势,兄弟几人思来想去,也只得依附镇东将军,才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
“好!”无上真人喝了一杯,众人皆是大喜。
九曲连环坞作为东海最大最有权势的帮派,率先倒向东镇抚司,明日恐怕镇东将军便会将消息传遍整个东海,这对于整个官场、江湖势力的打击,将是致命的。这也是为何萧家兄弟与无上真人谈到如此隐秘之事,却不避讳云逸几人,反而给几人一种九曲连环坞将他们当做自己人的错觉。
云逸与玉无瑕交换眼神,镇东将军收服九曲连环坞恐怕也只是扎根东海的一条鱼线,以王青山的谋略,这鱼线绝不可能只有一条,恐怕隐在背后的那是一张织就的巨大渔网,何时入饵,何时收网,早已在王青山的算计中。
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秋雨却仍未停歇,水寨的侍女们在屋内外点起团团灯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无上真人大事已定,心中喜悦,这才想起那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副碗筷,不由奇道:“萧二当家可是一会便要归来,看这位置一直留着。”
萧承敬尴尬一笑,看了看云逸几人,这才解释道:“这位置是留给我大哥的,我兄弟几人自小被大哥照料长大,重恩难报。自这九曲连环坞建成以来,我们兄弟几人便在这水寨中立下规矩,将这用餐大堂正中的位置留给大哥。”
“该当如是!”无上真人点点头,心中却暗自奇怪,从未见过给过世的人留座位的,这九曲连环坞的规矩可真是少见。
抬头又见正中主座之上挂着一副空白的图画,心中一禀,正色道:“听闻九曲连环坞有一宝图,寻常人看之,没什么变化,但若是非我族类的妖魅看了,便会显出真身。可是此图?”
萧承敬见无上真人对九曲连环坞之事了解的如此详细,心中震惊,“这图乃是先祖萧景元所绘,名唤“靖妖图”。是以四灵兽之一的玄武眼泪为墨,以北凉白狼之尾制笔,书符篆阵法于上,画成之时,便好似白纸一张。这图确如真人所说,妖魅看之,便会有些变化,但究竟会如何变化,我等却都不知。”
玉无暇几人在一旁听得惊骇无比,若真如萧承敬所言,那云逸刚才的反应便足以说明问题,他难道不是人?
“区区一张图,真能辨别妖物?”一直未言语的烟铭柳眉倒竖,骤然发声道。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云逸会是妖。
萧承敬见烟铭反应如此强烈,摇了摇头:“不瞒姑娘,这图自挂在这里,便从未有人出现过异常,我们兄弟几人也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时云逸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自己有颗血狐之心,是人是妖,原本就说不清楚。今日在这图中所现,狐头血眼之人,难道便是自己?回想过往所遇到的种种怪事,以及这双被世人认为血魔转世的血魔眼,无不是在换了心之后发生,难道问题竟然是出在这颗心上?
玉无瑕曾多次检视云逸周身气息,本就隐隐觉得云逸有异,今日更是加深了质疑。
“这靖妖图既然敢称靖字,必是能降妖除魔,只是这如何降得?我却略知一二。”无上真人忽的探手扣住云逸的手腕,阴笑道:“云兄弟可是看到了什么?”
“啊?”萧承敬闻言大惊,猛然间站起身,“真人是说......”
云逸真元尽失,无上真人骤然发难,两人又离得极近,心剑术虽是料敌于先,也无济于事。云逸被无上真人以五行雷劲锁住手腕大穴,痛彻骨髓,却咬牙哼也不哼一声。
“你......”烟铭见云逸被袭,痛苦难当,心神剧震,皓腕一番,十余枚牵机针闪电般直奔无上真人面门。
无上真人似是早已料到烟铭出手,左手一挥,那银芒牵机针“砰砰砰”尽皆没入面前的木桌中,继而在桌面上泛起数枚太乙天雷,夹杂隐隐雷鸣,将桌上杯盘搅动得一片狼藉,分袭玉无瑕、烟铭二人。两人不曾想无上真人竟然说话间突然翻脸出手,猝不及防下忙腾身闪躲。
无上真人也不迟疑,借机凭空向墙上一抚,那副白纸般的靖妖图已然到手中,另一只手却变扣为抓,拎起云逸腾身出了屋子。
“这幅靖妖图姑且作为九曲连环坞归顺东镇抚司的信物。”
等众人破开这几枚太乙天雷,追出屋外时,无上真人与云逸已然消失在了雨夜中。
公孙羽急得直跺脚,指着无上真人远去的方向骂道:“你这老儿,一把年纪了,还干劫人越货的买卖。真是不知羞耻。”半晌仍不见有回应,心知无上真人已然走远。这才黯然道:“这下可好,书呆子被这老小儿带走,恐怕是凶多吉少。”
烟铭担忧云逸,娇叱一声,便要追去。玉无瑕忙一把将她拉住:“云公子乃是玄天剑门的人,晾无上真人也不敢将他如何,为今之计,是如何摆脱这寻上门来的鹰愁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