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
公孙羽捂着耳朵从荒草中探出头,看到刚刚那长啸之人正是云逸,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云逸此时神志已有些模糊,听到异声,以为又是那群无形的邪物,心中杀机陡増,剑随意动,怀光剑怵然剑锋倒转,呼啸一声,卷起漫天剑影,直直向公孙羽迫去。
这一剑,隐隐中竟有丝丝邪气,雾蒙蒙遮蔽了日月天地。
“小心!”
青荷看出云逸眉宇间不善,便有所防备,等见到公孙羽贸然出声,大惊失色。
“当”一声巨响,两轮银月从草丛中划过,与宛若繁星的剑芒交击一处,激荡起片片流彩,环绕不散。
“云逸!”青荷硬生生挡了云逸一击,运起仙门心法,厉声断喝。
云逸被这仙音所震,如巨浪拍石,激起千重思潮,继而慢慢平复,这才清醒过来。细看时,见公孙羽脸色苍白,伏在草丛中,不敢稍动。心中大是后悔,看来自己身上的邪气越来越重了,渐渐已不能自抑。
公孙羽察言观色,见云逸神情缓和,这才站起身来,试探道,“书呆子,你刚才怎么了?”
“啊.....”云逸痛苦的**了一声,忽的浑身颤抖起来,斜靠在一块石碑旁,闭目喘息道,“我刚被邪灵入体,狂性大发,压制不住......”
“邪灵?”公孙羽张望了几番,这才留意到周围遍地是凌乱的碎石杂草,吐了吐舌头,惊愕道“这些石碑坚硬无比,你用一把软剑便能把它们击的粉碎?”
“他用的不是剑!”青荷收了兵刃,忽的插道,“是元神!”
“元神?”此话一出,云逸也惊的猛然睁开眼,随即又苦笑道“我尚连真元都已去的七七八八,何来元神?”
青荷摇头道,“我听师傅曾说,剑修之士,以活人魂魄修练剑灵,再以剑灵充沛自家元神。”
“修仙之人却也忒费事,何不直接将人的魂魄吸收入体,化为元神了事?”公孙羽不解道。
青荷幽幽叹息,“人的魂魄虽是与元神极为类似,倘若如此容易便可吸收炼化,岂不人人都可成仙。人的元神杂念太多,枉死之人怨念更是极重,若是盲目吸收,便会走火入魔,所以势必以剑为媒,去糟取精。”
一席话说的云逸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被这些邪灵强行入体,被邪念束缚,迷失了本性。
细细想来,若是青荷所言非虚,这剑修之法却也太过诡异,以活人练剑,岂不与妖魔无疑?可自己在玄天剑门所习却并没有炼制剑灵之法,难道是世人误传?猛然间记起被邪帝高阳炼为刀奴的沐生,心念一动,难道这便是在炼制刀灵?
“鼠辈,安敢再来!”云逸思索着,怵然间一转身,气息回敛,寒芒闪烁,怀光剑怵的飞起,似是穿过了一个无形无色的幻影,击在了远处的素白石碑之上,将那石碑轰然炸开,裂的粉碎。
"啊......公子......"随之凭空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云逸吃了一惊,睁眼仔细观瞧,这才看清不远处依稀浮现出一个透明女子,十六七八的年华,浑身精赤,盈盈而立,正是明罗城一别后失踪了的苏媚儿。
“媚儿?怎会是你?” 云逸又惊又喜,本以为她回了蓬莱山,岂知又在这里遇到。
“公子......”苏媚儿应了一声,现出肉身。
“啊”云逸正想再问几句,忽觉气海真元鼓荡,更胜刚才,如一锅早已滚烫的沸水,却仍以大火炙烤,痛苦难忍,又是一声痛苦的**,再也支持不住,瘫坐于地。
“公子,切莫再说话,吐纳归元,”苏媚儿见状大惊,连忙闪到近前,扶云逸坐下,耳语道,“公子,你这是被邪灵反噬了,快,静气凝神,内念不萌,外想不入,独我自主,恬静虚无......”竟说出了一大段口诀心法,又道“这是我蓬莱山的丹修秘诀《菁华秘术》中悟神篇的一些口诀,是我从姑姑那里偷听来的,或许可助你化去邪灵,公子不妨试试。”。
云逸听在耳中,本不欲偷学他派秘籍,怎奈实是痛苦难当,犹豫再三,只得默记了,依法运行。半盏茶的功夫,果觉气海处渐渐平复,鼓荡之感也慢慢消弭。心道,这口诀果然有奇效,邪灵虽只是暂时压制,但也好过被迷了心智,伤了众人。
见云逸眉宇间的躁动之气尽去,苏媚儿轻舒了一口气,一低头,这才察觉自己粉嫩的娇躯上未着一丝一缕,登时俏脸绯红,大是窘迫。青荷见状忙解了外衫披在苏媚儿身上,苏媚儿也不多言,点点头,裹住身形,将地上的怀光剑捡起递于云逸。这才对青荷、公孙两人施了施礼,浅浅一笑,道,“我是公子的奴婢,见过两位......”
“书呆子,你好福气,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八面玲珑伏魔师怎就没有这般娇滴滴的贴心奴婢。”公孙羽闻听苏媚儿是云逸奴婢,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叫了起来,一双贼眼骨溜溜的在苏媚儿身上来回打转,一副色魂与授的登徒子神情。
木黎人生性单纯,对男女之事本就不甚明了,苏媚儿见公孙羽神色间似是极为喜欢自己,也甚是高兴,欠了欠身子甜甜道了句,“公子万福!”
“哎,小妹妹,我比你年长,你该叫我声哥哥!”苏媚儿的一声万福叫的公孙羽半边身子都化了,借机得寸进尺道。
“小贼猴频嘴,讨打!这姑娘乃是木黎人,比你大了数百岁都不止,你也不怕折煞了么?”青荷斥了句,作势便打,言语间有几分酸溜溜的意味。公孙羽这番总算料敌于先,未等青荷出手,早已远远跳开。
云逸平复了真元,苦笑着摇摇头,将怀光剑收回衣带内,向青荷两人引见了苏媚儿,这才忙问道,“你怎会也被困于此?这些天你去哪了?”
苏媚儿眼中略过一丝清冷,将身上的罩衫裹了裹,悻悻道,“自那天明罗城走散后,我一直暗中相随公子至此,只是公子一心相系水小姐,未曾察觉罢了。”
这番话说的云逸心中一阵惭愧,那日在明罗城只顾带着水倩兮逃命,全然忘了媚儿的安慰,实是该死,如今面对媚儿,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再言语,只得干咳了几句掩饰。
公孙羽本想开口再说些瘋话,被青荷狠狠瞪了一眼,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荒草微荡,四人相对,一时竟有些无语。
从天边望去,这片白茫茫的荒林之中,被几人从林外开辟出了一条环形的血色小径,状若陀螺,层层蜿蜒进去,盘绕着在中间戛然而止,只余下四个小小的人影,在凄风中伫立。
怵然间,这陀螺似乎有生命般转动了起来,渐渐已是越来越快,好似白色的肌肤中崩裂出的血色惨痕,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又如一条火红的蝰蛇盘卧天地,扭动着躯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