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闻言一怔,想起当日夏侯武耀对妙语仙人所说的锁星法,心中震荡,“先生所说,学生不知,只是在沧澜山听夏侯国主提起过。”
“那就是了,锁星法是以堪舆机关配合秘术倒转星辰,逆天而行,以改变日月星辰的异象,使得天下不致大乱。”魏风骨点点头,猛地抬头问道“你对星占术可有了解?”
云逸又是一愣,不知他究竟有何意,踹踹道,“学生愚钝,平日里净学了些吟诗作对的门面功夫,对这星相术却是一知半解。”
魏风骨闻言略略有些失落,“当今天下读书人,有谁不是为了功名读书,你只学四书五经,吟诗作赋,以便能写的妙手文章,博得考官青睐,却本无可厚非,不过......”魏风骨欲言又止,眼中神光一现,忽的试探道,“你可知北辰星?”
“北辰位是北天三垣紫薇垣正中,乃是帝星,旁有北斗七星环绕,烛天下吉凶。三垣乃是五宫之一,当属中宫,另有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四象二十八星宿位于黄道白道近旁......”
“你在沧澜山是否看到七星连珠?”未等云逸说完,魏风骨打断问道。
魏风骨向来极有君子风度,断不会打断人,此番却行为怪异,与云逸当时在国子监所见的潇洒飘逸截然不同,心中大是不解。沉思半响,才道“不错,我当日确是看到看到北斗七星连为一线,不过,七星之后有两颗隐星闪烁了片刻,便暗淡下去,终是未能九星连珠!”
魏风骨闻言似是早有预计,淡淡道“九星连珠的异象千年难得一遇,倘若真连为一线,则天下危矣。”
“沧澜山的那七座石殿与北斗七星相对,莫非便是先生所说的锁星之用?”云逸心中坎坷,终是忍不住问道。
魏风骨神秘的笑了笑,干枯的嘴角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看得有些不寒而栗,“你看错了,那根本不是北斗七星!”
“什么?”云逸吃了一惊,“不是北斗七星?那是?”
“是七曜!”
“七曜?”云逸更是心惊,七曜乃是黄道之上的太白、荧惑、辰、岁、镇、日、月七星,与北天的七星相去甚远,岂可同日而语。想到此,不禁奇道,“既是七曜,那七座大殿又怎会与北斗七星的排列一般无二,且是同向移动?”
“那七座石殿暗含天地奥妙,乃是我一手监造,各种情形我自是十分清楚。”魏风骨缓了缓又道,“北斗七星有“七现二隐”之说,七曜却也有“七政二余”之说,你可知这是为何?”
难道前些日子的北斗群星始终只有七星一线,未能现出九星,便是魏风骨在暗中催动锁星秘法所致?云逸暗自合计,对魏风骨惊若天人般的学识更是敬重,此时见他问起星象之事,不敢隐瞒,只得老实答道,“七曜的隐曜乃是罗睺、计都两虚星。至于为何都会有隐星,学生愚钝,确是不知。”
魏风骨不在言语,执起笔,拿过一张宣纸,借着昏暗的烛光,略略勾描,似是画了些东西,待得墨迹干爽,信手一挥扬,抛给云逸,道“这是我画的全天星宿草图,你且瞧瞧。”
云逸将画展开细看,只见这星象图画的虽是潦草,却线条刚劲,自有一番神韵。捧着看了足有半晌,却依然未能出个所以然,只得摇头惭愧道,“学生才疏学浅,委实看不出这其中奥秘。”
“罢了罢了!”魏风骨闻言叹了口气,示意云逸将草图归还,怅然道,“这锁星之法乃是窥得天地奥秘,集星占术与堪舆术于一体,你既是看不懂星象图谱,看来也难受我衣钵,唉.....”魏风骨再叹一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瘫坐于桌前,眉宇紧锁,仿佛苍老不少。
见魏风骨如此,云逸心中更是惭愧,垂首道“我让先生失望了。”
“我当日在国子监初次见你,便觉你与众不同,暗自留心,算得你必经此处,这才买下宅子在此等你数日,欲传锁星秘法的衣钵与你,岂知你竟全然不通星相之术,唉,确是造化弄人啊!不过这般也好,古之窥破天机之人,强运锁星秘法的人难免早夭,我也不忍见你这般英年早逝,生折阳寿。”
闻言云逸心中又是惊叹,又是感动,惊叹魏风骨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感动的却是魏风骨身为国柱公,却为自己一介布衣在此等候数日,确是让人折服。忽的忆起夏侯武耀也曾说过锁星之法折寿之事,心念又动,难道魏风骨便是因为驱动锁星秘法才会形容枯槁吗?想到此,不由的向魏风骨缩在椅上的干瘦身形望去。
魏风骨哀叹连连,带动桌前的灯影不住跳跃,映的魏风骨也飘荡起来,浑若一具毫无血肉的空架子。
云逸的目光从魏风骨的面容一扫而下,忽的顿在桌下,眨也不眨,他整个人都巨震起来,呆了半晌,这才艰难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先生......你的腿.......”
魏风骨的腰身之下,空空如也,他的两条腿都不见了!
“这腿......”魏风骨笑得已有些僵硬,“锁星之法极是折损阳寿,我擅自逆天而行,已是大忌,虽废了一双腿,毁了一双明目,但尚能保住一条命在,已是万幸!”
“先生......你瞎了?”云逸看着魏风骨白光四射的双目,声音也颤抖起来,“怎会这样?”如此博识古今的大学士却落得个残疾之身,再也难复昔日神采,岂不让人震惊。
“虽是不曾废了,却被星光所伤,再也见不得耀眼的天日,便是连夜晚的星光也见不得,锁星之人,竟不能观察日月星辰的变化,岂不如同闭目捉鸟一般,再也难有成功之时。”
云逸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魏风骨是想寻得弟子替他观测星辰,以便移星换斗,可这天象究竟有何异样,却并未听人提起过,难道这天象和自己有关?云逸回过神,思量前后,始终不解,便想再问,哪知魏风骨忽的挥挥手,沉声道,“你先去吧,我要一个人独自清静清静,若再有事,我会找张才唤你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