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掌门偏过脸，不忍再看。
几个长老抽抽嘴角，也是无语。
收徒收成道姝这样，没谁了——要靠武力值逼迫弟子们成为自己的徒弟，何其失败、何其可笑？
桃花精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生得很是精致漂亮。他琉璃一般的眸子瞬间溢上泪水，嘴巴一扁，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不要跟、跟你走……不要你，不要你……”
可怜他全身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又因重伤无法反击，太憋屈了。
黑发男孩儿眉心皱得死紧，小脸板着，看不出一丝丝该属于这个年纪的俏皮可爱。苍白阴冷的侧脸，平澜无波的黑眸……阴沉沉望着紫衣女子的心脏处，像是下一秒能暴起把她那颗黑心挖出来碾碎。
梵朔的魔龙血脉虽没有觉醒，但他在妖界魔界待了那么多年，见惯了残肢横飞的场景，可不是善茬。
皇子殿下身着粗布麻衣，瓜子脸上纵横交错着伤痕，耳边还有烧伤的痕迹。
亡国，父母双亡，死里逃生。
太多血债堆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叫他再也无法露出笑颜。
他湛蓝色的眼一片死寂，被捆住，被不喜欢的人带走，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只淡淡的看了关雾星一眼，又垂下眼皮，不动了。
“不要我也没办法呢，”关雾星哼哼唧唧着，“大人就是要做讨人厌的事情。”
桃花精哭得更厉害了。
【……你是真不怕他们弄死你。】
面板上不停降低的好感度，让系统头晕目眩，很想撒手不管。
【关雾星：对付这三个小疯子，我只有疯的更厉害，才能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嘛~相信我！】
有了两个位面的经验，关雾星不怎么怕如今还是小萝卜丁的魔王们。
大不了养一养，把他们掰正嘛！
“师弟，我就要他们三个了。”
紫衣女子把桃花精抱在怀中，嘻嘻笑着站直了身体。
——掌门是他们师兄弟几个最小的，按理说该叫原身师姐。但原身‘为老不尊’，他连正眼也欠奉，又怎会喊‘师姐’。
掌门随意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马上滚。
关雾星一手抱着桃花精，一手牵着小魔王，转头招呼皇子殿下跟上：“别丢啦别丢啦~”
掌门，“……”
还挺，和谐的？
-
无妄峰是极清门最高、最孤僻的山峰。
它离其他峰最远，来去主殿所在的极清山，至少半个时辰。
但有一点。
因为周边住的弟子少到根本没有，这里灵气充沛，灵植覆盖面积极大，修炼速度会比别处快一倍。
原身除了修炼和掌门以外，啥也不放在眼中。她干脆居住在山洞里，日常生活和闭关都在一处。
关雾星先跳下飞天莲花，直接当着三小只的面，摔了个大马趴。
三小只，“……”
系统，“……”
为什么别的宿主穿成师尊高贵冷艳、孤傲不凡？它家宿主就跟个行走的憨批似的？！
她呸呸呸吐出嘴里的青草，不在意的一抹脸，咧开嘴笑：“等等哈，为师给你们做个窝。”
三小只，“……”
窝？
这女人把他们当小宠物养了吗！！
于是系统又眼睁睁瞧着——自家憨批宿主浪费很多很多灵力，原地造了一座大城堡。
是的。
大城堡。
修真界第一座大城堡。
系统如果能吐血，此时血已三升。
灵力是你这么糟蹋的吗？啊？！
人家的灵力都用来打魔人、打怪兽了！你，你你你……白瞎你这么强大的人设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梵朔，饶是金银窝里出生的南宫珩，此生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特别、这么……奇怪的宫殿。
三个小孩儿仰着小脑袋，呆呆望着眼前的‘大怪物’。
疯女人头发又长又卷又乱，却又乱的有型，乱的独特。
这般站在城堡面前，倒像是有些神经质的巫婆，或是国师。
她叉腰摸了摸下巴，最后打了个响指——又在城堡门口加了两个兔子石像守卫。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头跟三小只说：
“可以进去啦~”
梵朔与南宫珩对视一眼，抬腿跟上。
桃花精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儿，见那疯女人没来哄他，只能瘪瘪嘴，要哭不哭的跑进去了。
-
接着，关雾星把灵力当成魔法用，直接变出了一大桌佳肴。
她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先吃点东西吧，我等下找找适合你们的功法~”
“……”
三个小孩儿没有动筷子，而是齐刷刷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他们很不理解疯女人的做法。
她是养徒弟，又不是养儿子……至于这么面面俱到？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师父可以收无数个弟子，但一个徒弟只能有一个师父——哪怕师父忙起来顾不上自己，也不能另外找师父，不然就是不孝，要被所有人唾弃的。
像极清门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门下少说也有两三百个弟子。
他们不会个个都教，而是收徒的那一天便敲定哪两个弟子传承衣钵，养在身边教养，其余全都丢给自己的弟子或是信任的好友。
要不怎么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呢？
可是。
疯女人说，要为他们找合适的功法？为他们每个人量身定做？
身为极清门长老，自身实力肯定是不低的，重点在于人品和缘分。
他们不认为三长老道姝有这个人品，也不认为他们有这个缘分，所以才不肯认她当师父。
如今却……
黑发男孩沉默片刻，沙哑着声音开口：“你能教我什么。”
关雾星歪着脑袋，“你想学什么，我就能教什么。”
“……”好大的口气。
梵朔在上极清门之前，偷偷自己学过一点。
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灵气引入自己体内，为自己所用。
灵气很排斥他。
换句话说，他连入门都做不到，怎么学下去？
而疯女人一个徒弟也没有，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徒弟，怎么敢这么说的？
黑发男孩眼中满是嘲讽，觉得对道姝抱有希望的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关雾星不着急证明自己。
她指了指梵朔面前的鸭血粉丝，道：“为师敢把你们带上无妄峰，自然也敢教。旁人说你们资质平平，那是他们没本事把你们教成大能……为师就不一样了。”
“现在，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把肚子吃得圆鼓鼓~”
三小只，“……”
横看竖看，她都是不靠谱的。
-
是夜。
关雾星哄着两个小崽子睡着之后，带着梵朔来到了山顶。
黑发男孩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望着她破烂烂的紫色裙摆发怔。
跟其他长老不同，道姝真的很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何。
她的藏书室有一个宅院那么大，可见平日里醉心修炼，是个只在乎实力的‘莽撞人’。
又看她简单粗暴的住在闭关山洞里……
梵朔心中的某个城墙一点一点坍塌，就快要露出一条缝。
一条能供关雾星走来走去的缝。
魔族和妖族以强者为尊，梵朔受他们的风俗影响，也很看不起弱者，更看不起不强大的自己。
自负与自卑两种情绪在心里翻滚着、争斗着，让他夜里完全无法入睡。
“——到啦！”
轻快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黑发男孩回过神，抬眸望去。
他站在高山之巅，俯瞰着众山小 。
无妄峰周围太空旷了，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
往前一步不是繁花似锦，是无尽深渊——黑漆漆凝望着你，等你懈怠之时一口吞下。
紫衣女子痛快的张开双臂，感受着寒风刮过脸上生疼的滋味儿。
她笑着说：“你与其他人不同，这并不代表你是异类，而是代表你有其他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赶超的机遇。”
“灵力不能为你所用，但魔力可以。”
“我经常练功走火入魔——啊哈，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比平常人多几个心魔罢了。”
梵朔，“……”
系统，“……”杀了我吧！或者杀了她！我两得死一个！
原身费尽心机藏着的秘密，就被你这么戳穿了？！
原身死不瞑目啊喂！！
疯女人说到常人忌讳的‘心魔’，一点儿也不恐惧或是烦恼，口吻像是开了个很平常的玩笑。
梵朔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山脚下藏着我走火入魔来的魔气，你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为你所用？”
梵朔抿了下唇，往前小小的走了一步——
碎石子被踢下山崖，不消片刻便滚得无影无踪。
他心提了起来。
这女人在让他送死！
他身上没有任何宝器，也没有任何灵力！与长老的心魔对上，他只能死……
梵朔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莫名其妙。”
黑发男孩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狠狠瞪了一脸无所谓的女人一眼，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却听这人的声音夹带着冷风，轻飘飘的飘过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嘛。每个闭关，每次历练，不都是鬼门关外走一圈儿么？”
“你天生魔体，不应惧怕死亡呀。”
“因为……”
“你即地狱嘛~”
说着，她乐呵呵的笑，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她当成疯婆娘。
黑发男孩双腿钉在了原地，走不动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心情复杂的问：“其他两个徒弟，你也打算逼他们去死？”
紫衣女子坐在悬崖边上，双腿晃悠着，果真是个疯子。
她看着深色的天空，莞尔一笑：“什么叫逼？为师是很民主的~”
“死或不死，入道或不入道，成魔或不成魔……”
“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好感度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