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谦愕然一问:“你究竟有何意图?!”苏黎玉已经瞒了这么多年,这次又岂会轻易的说出来?莫非他当真是怕自己会对叶霜不利?哈!天大的笑话!他苏黎玉又岂会是这样的人!他又怎会知晓害怕的滋味!他不会信他的!
听到云谦反问,苏黎玉失声言笑道:“我不过是想在自己重伤之际能得人照顾,不想你给你可乘之机,如何,若我能与她安然离开此地,我便解开你心头的结。”
他方才说了什么?!他如此自负之人,竟真会害怕他对叶霜下手?!他当真是七年前那个杀人如麻的苏黎玉?!
“好!你说话向来守信,你放心,我与你的私人恩怨,断然不会牵连到旁人。”他苏黎玉若有是了叶霜这个软肋,他还怕往后没有机会对付他么?哼,他要让他知道,自曝软肋是多么地不明智!
“一言为定。”
“你也莫要反悔。”
“自然。”
“好极!我便不打扰你们情话绵绵了,哼,趁你还没被我杀死,便多让你在温柔乡里待些时日。”语毕,云谦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叶霜在木屋里。
云谦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叶霜轻轻笑道:“我竟成了你的软肋。”
“霜儿怕了?”
“不怕。何况,我并非毫无招架之力。”
苏黎玉松手指了指衣袍道:“霜儿可要记得为我做件衣袍才好。”
“好啊。”说罢,叶霜把怀中的鸾凤玉扣放到了苏黎玉手中道:“之前你昏迷不醒,我便拿了过来。眼下我可是完璧归还了……此物……”
“是一处冰墓的机关钥匙。”苏黎玉拿过玉扣,又放在了叶霜手心里,接着道:“我本想过些时日,带去你见见那人的。可惜你的仇还未报。”
闻言,叶霜怅然,想必那冰墓里的人,于苏黎玉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兴许放着的,是凌一楚的遗骸。她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了罢。
“云苍,我……”叶霜握住苏黎玉的手掌,却又不知说何是好,只得语塞。
苏黎玉回握紧了叶霜,轻轻说道:“霜儿,云苍一名,是师父给我取的。他虽不是我生父,却待我极好,他与我娘曾是极好的,还收养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娘膝下义子义女共有七人,云朔、云石、云祁、云谦、云婉、云芙、云梅。而他们的义父,便是我的师父,为了避嫌,他们皆从云姓,身怀的技艺皆不相同。”
“想来,你儿时定不会觉得寂寞。”方才他说的那七人,算上云谦,叶霜也还有三人未曾见过,是否另外的三人也同云谦一样,为凌一楚的死,而恨着苏黎玉?一方是自己的义父,一方又是自己义母的亲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叶霜能明白云谦对苏黎玉的恨,是有多深,多无奈。云朔几人已经在仇恨与手足之情之间做了选择,而云谦却偏向了仇恨这边……若是另外三人也同样恨着苏黎玉,他定也不好受,何况还苦心瞒着其中隐情……她能否为他做些什么?
“这是自然。呵,你定不记得,你与云谦儿时,是见过的。可还记得当年被你伸脚绊倒在石子路上的小子?呵,还是说,我的霜儿眼里,只看得见我?”
“诶?云苍,你贯会取笑我……”叶霜收好了玉扣,想了想问道:“今日见着了我娘亲的师父马宵马前辈。我,问过马前辈,我的武功是不可恢复的了,待你痊愈后,我们便离开罢。”
“你的娘亲,竟是毒王的徒弟?”这样的事情,苏黎玉听了,也不禁诧异。柳絮可从未提起过此事,何况他自认早就已经知晓了叶家每个人的底,如今听到的,怎能不令他惊诧!若白涟漪当真是毒王马宵的徒弟,那么当年洛柏明为其皇子庆生之时的毒,或许并非是有人盗走了柳絮的毒药,如此说来,莫非当真是叶清傅自己下的毒?!不对,叶清傅没有理由那么做……想到此处,苏黎玉心中不禁有了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定论,他只愿叶霜不要去细想,更不要把她的娘亲是毒王的徒弟与叶家灭门一事串想到一起。
叶霜见苏黎玉露出了极少有的诧异,戳了戳苏黎玉的眉间笑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叶家上下的底?也难怪,听马前辈说,当年我娘亲嫁给我爹的时候,我爷爷便在外重新给我娘安置了个家世背景,而马前辈之徒,只有仇蕊名头响亮,我娘正如柳姑姑那般隐匿,知道的人并不多。”
“呵,霜儿怎知我心。你可有让医王替你瞧瞧?”听到叶霜这么说,苏黎玉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细细探究下去。
叶霜点了点头,抿嘴笑道:“虽然我恢复不了武艺,但我不会放弃查找当年陷害我叶家的幕后之人,如今我大哥还活着,我想出谷以后,先去找我大哥的下落,只要照着他,定能见到明香,说不定就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你呀,快些好好休息,我只愿你的伤好得快些。”
“我不怕我此刻睡下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么?”
“怕,也不怕。”她不怕同他一起死,可是她怕的是苏黎玉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她与苏黎玉手掌中生死蛊的红砂印记皆有了些变化,他虽不说,可他定也察觉到了,无奈医王与毒王亦不知晓为何会有此变化,若忽然换成他的命系在自己的命上……她怎能安心?!
苏黎玉轻抚了抚叶霜的面颊,微微扬起嘴角道:“我会醒来的。”
叶霜安心一笑,起身为苏黎玉灭了烛火,接着轻掩屋门,自己离开了木屋。
烛火熄灭的烟雾,萦绕在窗外的月光下,与山谷中的鸟兽鸣叫相映衬,显得格外诡异,苏黎玉卧躺在床,闭着眼,想睡,却无法安然入睡。
他曾有想过来此会遇上云谦,可没想过云谦在医王孙锦柏这里。也没想到自己昏迷之时,竟还对当年之景记得如此深刻,历历在目一般,把他的心折磨的生疼。
“苍儿,师父对不起你……”
如今只要苏黎玉一闭上眼,耳中回荡的只有凌一楚死前的话语……而那鲜血淋漓的过往,随着他的话语在苏黎玉眼前一一掠过……渐渐地越来越多……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还有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越是回想起那些过往,自己体内的真气就愈发紊乱,似要走火入魔一般在煎熬着自己!
忽而,熟悉的气息从身侧传来,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拭去,他的霜儿究竟是何时进来的,他也未能察觉,可她却总能令他安心们如同多年前自己夜夜噩梦那般,只要握着那玉扣,想起她,他便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是真的累了。
此刻的叶霜为苏黎玉盖好被褥,听到了苏黎玉平稳的气息才安下心来。之后,便在一旁守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发亮,才回屋休息。
她眼下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第二日一早,山谷中晨雾缭绕之际,云谦的箫声便又响了起来,在整个山谷中回荡。
叶霜虽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可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痛了,脚也活动自如,昨日两位前辈让自己喝的药,果然奇特。
叶霜起身,把身上的宽大的衣袍撕剪之后,弄得十分合身,随后便稍做梳洗,去了孙锦柏屋前。屋门打开,苏黎玉安然的睡着,而孙锦柏则在药架子前捣腾着什么,叶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生怕惊扰到孙锦柏。
可孙锦柏老远远地便注意到了叶霜,还没等叶霜走到自己跟前,他便开口说道:“醒了便帮忙做饭洗衣劈柴挑水去,就算我识得你娘,这里也不养闲人。”
闻言,叶霜鞠躬作揖道:“晚辈多谢孙前辈搭救。敢问,他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
孙锦柏愣了愣,接着道:“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的。你就安心住着罢。”好不容易有人来此,还受了伤,体内还有奇蛊,他说什么也要用他们两人用他的药和马宵的毒药钻研些时日才行,没像云谦那小子一样,被自己一留就是三五载算不错的了。
听到此言,叶霜不禁蹙眉,莫不是因为此处鲜有人来,所以他才想要两人多留些时日罢。医王毒王的脾性的确不同寻常。可眼下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否则他故意给苏黎玉用错药可如何是好。
思量之后,叶霜鞠躬言谢道:“那就叨扰了。晚辈这便去烧饭挑水劈柴洗衣。”
“嗯,去吧……呃,回来。”
“前辈还有何吩咐?”
“把你手心摊开让我瞧瞧。”叶霜照做之后,孙锦柏接着道:“要是自己发现有何变化,一定要同我说,可明白?”
“晚辈知道。”
“嗯,去吧。”
叶霜无奈淡淡一笑,便朝着厨房行去。她不是没有做过粗活儿,只是这烧饭……可当真有些让她头痛。
箫声尽,没过多久,云谦便踏入了厨房之内,见叶霜在烧火,便打趣地嘲讽道:“没想到叶姑娘也会这些粗活儿,我还以为叶姑娘与那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一般,什么都做不来呢。”
叶霜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我家未遭灭门,我想我也不会在外流落,去妓院给人当丫头、当乞丐。就是最后到了百林门女扮男装,也少不了要做这些。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云谦被是想奚落叶霜一番,但听到叶霜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不免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
半晌,叶霜起身望着云谦说道:“不过可惜,我只有一样没能学会,只能请云公子教我了。”
“哦?你要我教你何事?”
叶霜抿嘴一笑,极为认真地对着云谦说道:“还请云公子教我如何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