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公堂之上,李富贵跪在县令面前,思路清晰地回诉着杀人经过。
“启禀大人。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官差已从我家搜出了死者带血的襦裙,死者的尸体也已由我报官送至义庄,两项证据都已确凿。如今我主动承认误杀死者一事,还请大人念及小人是不当自卫、失手杀人且一心向善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县令闻言点了点头。
“既然此案的凶手已然认罪,证物也都齐全,本官现在宣判……”
他尚未说完,便被县衙门外的鼓声惊断。
“咚咚咚——咚咚咚——”
“都这个时辰了,何人在外击鼓?”
县令惊诧道。
“来人,去外面看看,若有人击鼓鸣冤,让他明日等衙门开门后再来报案。今夜本官不再受理任何案件。”
“是,大人。”
一衙役领命而出。
堂上的李富贵仍旧一副坦然模样,似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县令结案。
县令重新坐直了身子,正了正乌纱帽,清了清嗓子,刚要宣判,便见刚刚出去的那个衙役竟小跑着回来了。
“大人……大人有情况!”
衙役边跑边喊道。
“何事如此惊慌?没看到本官正要结案么!”
“大人,义庄的巫马卓男来了!她说有关于案子的最新情况要向大人汇报。”
“巫马卓男?那个在义庄守灵的仵作?”
“正是。”
“大半夜的,她不好好待在义庄守着尸体,跑这来干什么?”
县令脸色一沉,似是十分不悦。
“莫不是……那义庄的尸体出了什么问题?快让她进来说话。”
“是。”
衙役再次小跑着出去了。
李富贵跪在堂上,听闻有个义庄守尸体的仵作要来给县令汇报尸体的情况,便满心好奇地等着看热闹。
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便转过头去张望。
不看则已。
一看之下,顿时便慌了神。
只见什锦跟在衙役身后,已端庄大方地走上公堂。
李富贵赶紧低下头。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不就是之前耍了自己还能自由进出牢房的那个神秘女人么。
李富贵顿觉事情不妙,他看向什锦的眼神躲躲闪闪,心下盘算着对策。
那日刚入狱,这神秘女人突然出现在牢房里,换着法子让他说了实话,套出了他发现尸体的整个经过,而他现在却在公堂上自认凶手。
只要这女人揭发,他便很难自圆其说。
再看看她的脸,和那女尸丢失的人头十分相似。
难道这女人跟那死者有什么关联?几次三番地找上自己是为了给那女尸寻凶报仇?
想到这,李富贵更加心虚,额头上也冒起了冷汗。
只听高高上座的县令大人开口问道:
“巫马卓男,你不好好待在义庄,怎么大晚上的跑到衙门来击鼓鸣冤了?”
“启禀大人,我知晓大人要连夜审理此案,所以便立刻赶来,为大人分忧解难。”
县令愣了愣,开口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审理此案的?况且此案发生于半年前,现在凶手已经找到,物证齐全,本官已然定案,又与你何干?”
什锦轻笑。
“那敢问大人是如何判定此案的呢?”
县令清了清嗓子,说道:
“李富贵夜遇抢劫后自卫过猛,过失杀人,念及他已然被监禁两日,重责了五十大板,所以最多再关上一个月,便可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
果然是狗官,如此草率断案,枉顾亡魂!
什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富贵,笑着问道:
“既然你说那人是你杀的,那你可知晓死者姓甚名谁?”
李富贵支支吾吾道:
“当时她冲上来要抢我的银子,我错手杀死她……我管她姓甚名谁呢,不知道她身份也很正常吧。”
“如此解释倒也合理。”
什锦点点头,接着问道:
“那你既然已经错手杀死她了,为何还要碎尸呢?碎尸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死者的皮肤剥离,把头颅藏起来呢?”
“这……”
李富贵张了张嘴,半天没编出一句瞎话来。
什锦看向坐在堂上的县令。
“大人,此案还有重重疑点。这李富贵就算过失杀人,但总没有碎尸的缘由吧,他与死者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大费周章地碎尸呢?况且碎尸需要准备工具,难道他是随身带着分尸工具吗?若是如此,恐怕就不是过失杀人了,大人要重新考量这李富贵是否为杀人的惯犯了。”
此言一出,县令立时怔愣得说不出话。
李富贵惊恐道:
“大人,小的确实是过失杀人,不是惯犯啊!”
县令虽觉得什锦分析得有理,但面子上仍是挂不住的。
这小小义庄守灵仵作,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说出质疑他的话,还说得有理有据,不可辩驳,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放?!
别说是县令了,就连一旁的衙役也纷纷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一直以来,同安县县衙审案都是县令大人一语结案,哪有人敢冒出来横生枝节。
衙役们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偷偷抬眼看向县令的脸色。
果然,阴沉一片,山雨欲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
县令哆嗦着手指指向什锦。
“本官断案,岂容你等小儿指手画脚。”
县令阴着脸说道。
“来人!将这不相干的闲杂人等给本官拖出去!”
“大人……”
“你休要再说!本官是念在你守着义庄辛苦的份儿上才不杖责于你,否则,以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肆之举,本官定要赏你***板!”
一旁的单捕头见状赶紧来拉什锦。
“丫头,快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单捕头在什锦耳畔低声说道。
“单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什锦说完,挣脱了单捕头拽她袖子的手。
“大人,我此番前来,是好意提醒大人不要错判,以致造成冤案。若大人执意如此,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哟?你不留情面?”
县令一阵冷笑。
“你个小丫头,还想怎样啊?”
“大人有所不知。装着死者血尸的棺材就在衙门外。”
县令闻言大惊道:
“那碎尸都臭了半年多了吧!你竟把那碎尸运到衙门口了?荒唐!实在是荒唐!你……你个小丫头,你到底想怎样啊!”
“大人别急,不光是如此。我还在鸣鼓申冤之前,替大人做了两件善事呢,相信大人听完,今夜审案定然会更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