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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冷冷的你谁来保护

上海远郊,一栋老公馆改造的写字楼。

外表早已斑驳苍老,内部却装饰得极文艺静谧。

下面两层是艺术展馆,兰谷的心理咨询工作室设在三楼。这会儿,刚送走一个客户,她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闭上眼睛凝神。

桌上的手机嗡鸣,她睁开眼按下接听键。

“谷子,南耀今晚到上海。”是老同学程景昭,和兰谷,南耀是高中同学。他们都来自北方一个小县城,高中校园外终年流淌着一条黑漆漆臭烘烘的小河,但不影响他们的青春岁月恣意飞扬。兰谷觉得,自己和这两位老同学并不算熟悉。

“我跟他不熟。”兰谷直言相告。

其实兰谷和打电话来的程景昭也不熟。兰谷在高中时期根本没几个朋友。她是班长,团委书记,工作和学习都忙得不行,同学们也不喜欢她这种经常在老师跟前奔波的学校干部。高考一结束,各奔东西,大家更是互不联系。只是,去年,上海市公安局某分局有个刑事案件,需要一位犯罪心理学专家协助,辗转找到兰谷。她义不容辞,去了竟然碰到高中同学程景昭,现在是一名法医。就这样,二人互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平日也并不怎么互动。

“我知道不熟,学霸班长,但是人家来上海出差,知道的老同学里面就咱俩在这儿,好歹一起坐坐吃个饭吧。”程景昭的道理确实无懈可击。

“好吧,几点,哪里,你发给我。”

“OK,晚上见。”

一分钟不到,微信就发过来了,看来他二人是已经商量过的。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兰谷喝了剩下的咖啡,告诉助理小萌今晚不要再安排客户。她在工作室卫生间洗了澡,吹干长发,认真得照着镜子化妆。看着妆后的自己,她有一刻恍神,原来自己也能长成这样妩媚芳菲。想想高中时期的自己,土气自卑的傻憨憨,竟连个朋友都没有,虽然有时候是她自己清高,不想和那些冒着青春痘却散发着成熟气味的男生女生混在一起。南耀,在她印象中就是玩世不恭的男生之一。到上海出差?莫不是从商从政?

兰谷打了车提前到达约定好的地址。在上海这么多年,她还是路痴的级别,开导航也不管用的那种。自己的车使用仅限于从公寓到工作室。当然她没来过这家清幽,低调,连门头都没有的馆子。吱呀一声,姜黄色木门开了一缝,

“兰小姐,请进,你们的人已经到了。”

兰谷进了门去,随侍者走在昏黄的绕来绕去的连廊间。终于推开一扇镶着彩绘磨砂玻璃的门,里面的灯光比外面亮几个度,兰谷顿时视野清朗许多。里面的人迎出来:程景昭和他老婆,兰谷是认识的,另一位,高大英挺朗眉星目,南耀还是高中时的样子又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谷子班长,姗姗来迟啊。”程景昭先开口,她老婆也笑着招呼兰谷。

“不好意思,我不熟悉路况。”兰谷客气解释。

“你好,兰谷,还记得我吗?”南耀伸出握手的姿势。

“当然,老同学。”兰谷递了指尖触碰那宽厚阔大的掌,脸上展现标志性微笑。

她一笑是有酒窝的,整个人在灯光下,柔和温良。南耀有一刻恍神。

“落座吧,众位。”程招呼道。他老婆拉兰谷的手坐自己身边,程景昭坐主位,左手边是南耀。四人坐的是八人桌,兰谷和南耀几乎隔了一张桌的直径。

程景昭的老婆是幼儿园老师,极和善会说话,跟什么人在一起都不冷场。

“兰谷,你还在作心理咨询室吗?”

“是的。”

“听景昭说你研究生读犯罪心理学的。”

“嗯,我本科是心理学。”

“谦虚吧你,本科心理和哲学双学位,上次你到我们单位帮忙,他们查过你档案的。”程景昭插嘴。

“哦,很多我这样的,不足为奇。”兰谷端杯子喝了口清茶。

南耀不接话,微微一笑,也端杯子喝了一口。程景昭话题转向他

“南耀,你说我们上学时吊儿郎当,现在却被国家培养得根正苗红。”

“得了吧,你一法医最多是个手艺人,人家南耀才是军中显赫,前程似锦。”他老婆不忘拆台,褒贬立下。

兰谷惊讶抬头,和南耀的目光恰好相碰。没想到他竟是军人。

“夸张了啊。”南耀笑笑摇头,并不多解释,端起酒杯站起。

“来吧,见你们一次不容易,走一个。”

大家站起,互相碰杯。

兰谷没想到碰杯提得这么突然,唇膏还没来得及粘一下纸,眼睁睁看着高脚杯上印出淡淡的唇印。她无奈一笑,没注意有人把她的笑都喝下去似的。

上菜的侍者推车进来,一盘盘端上桌。程先开筷,大家开吃。愉快的一餐,俩男人边吃边聊事业前程,兰谷和景昭的老婆聊上海的商场,聊商场的专柜衣服。大家多次碰杯后,程景昭有点醉意滔滔不绝起来。南耀耐心当听众,手指一直摩挲嘴唇和下巴,眼睛瞟了几次放在左侧桌上的烟盒。看起来烟瘾不小,克制得也不错。兰谷心想。

这顿饭结束得并不晚,毕竟斗酒的只有俩男人。程景昭的老婆说,他家法医不经常喝酒所以酒量很差,上出租车都是南耀给他塞进去的。景昭老婆说,不好意思就麻烦南耀送兰谷回去吧。终于送走景昭夫妻,剩路灯下的两人,影子被拉长。

时间还不晚,我们走走吧。”南耀开口,兰谷笑笑点头。

“好久没有在晚上这样悠闲得散步了。”她不禁感叹道

“嗯?天天很忙吗?”

“也不是,犯罪心理案例看多了,有点神经质,晚上不出门为社会安定减少点麻烦。”

“呵呵,看来你需要护花使者。”南耀脱口而出,声音有明显的语调不稳。

兰谷没有接下去这个话题,

“刚才看你在饭桌上想抽烟呢,忍住了。

“是的,”

“现在可以抽了。”

“不,现在不想抽。”南耀又去摸青灰的下巴。

“我记得你高中时就抽过烟。”兰谷说,

南耀愣住,

“你看到过?”

“我是班长,谁怎么样我都有数。”

“厉害啊,心理学,哲学,犯罪学,你说你一女的把什么都研究透透的,是好还是不好呢?”“不好,程景昭看谁都是一尊骷髅,我看谁都像精神病或罪犯。”

两人至此终于相谈甚欢,大笑不止。南耀看着她,看她越笑越深的酒窝,

“兰谷,我醉了。”

“那回去吧。”

抬手就有出租车,二人上车。

“你住哪里?先送你。”

兰谷报了公寓的地址,出租车提速上了高架桥。后座狭窄,两人胳膊触碰,兰谷头上的发香是松香气,南耀抬手想去抚上那海藻般的长发。兰谷开了车窗,整个身子趴在窗上。南耀收回了抬起的手,闭上眼睛凝神。

半个小时后,司机说到了。兰谷说

“你不要下车了,让师傅直接送你好了。”

“好的,再见。”

南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看着车子走远,兰谷忽然泄了气似的浑身松软。回到公寓整个人好疲惫,她洗澡卸妆,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卸妆后,兰谷还是那个兰谷。

深秋天气,滴滴答答绵长的阴冷,让人感觉跟冬季也没什么两样。

兰谷从法庭出来,揉揉太阳穴撑起伞。

一下午的庭审,她的证词发言安排在最后,完美得给了杀妻犯有力一击。她能感觉到来自旁听席绝望压抑的呜咽声。作为上海市某公安局特邀犯罪心理学专家,她必须冷静给出专业的判断和科学的依据,至于最后的判决,她不关心,因为自己不是律师不是法官。合作过几次后,老同学程景昭总是打趣她,你在我们局的案子上一出现,说话比我这个法医都管用,我剖个肉体,不如你剖析心理。但是,人心的曲绕是百转千回瞬息万变的,兰谷又岂能看懂每一张面孔。

她没有开车来,一下午又闷得不行。这片是浦东,兰谷除了学生时期来过东方明珠,外滩,现在很少有机会来这里,所以她决定走走。不远处是国际会议中心,最近又在分时段交通管制。毕竟发自这里的声音参与着世界风云风向。

天色暗沉,行人并不多,她沿着路边慢慢走着。

包里的手机嗡嗡得震动起来,她拿出来按下接听

“兰谷,你今天下午参加庭审是吗?现在在哪儿?”是程景昭,这案子是他整理的死者,准确说应该是死者残留的组织。

“我还在这附近,自己走走。”兰谷回答。

“你又没开车?发个位置给我吧,我们去找你。”兰谷还想问一句,和谁啊,那边啪的挂断了电话。

她刚从微信里分享了位置过去,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她苦笑,就在原地等吧。她环顾四周,想找找路牌,陡然捕捉到离她不远有个人,遮得严实带着口罩,在偷看她。兰谷心里一惊,决定往前走走,到大路上去。她保持原来的速度,脚步淡定,心却提到嗓子眼。天色暗成一团,前面有处树影婆娑,但过了那树荫已经能看到前面的车水马龙。

她想加快脚步时,一只手从后面上来呃住她的脖子,下一秒她从眼角瞄到右边的寒光,本能伸手去挡,手腕刺痛,血喷射出来的同时,她感觉脖子上的手软下去。兰谷本就晕血,刚才的窒息又使她头部缺氧,一个大掌接到她快倒地的头,出血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她听到南耀嘶吼的声音“快打电话!”,却来不及看他的脸。

醒来时,天还是暗沉沉的,不过室内温馨。医院独特的消毒水味,还是让她有点恶心忍不住皱眉。

病房门被推开,程景昭和他老婆,满脸关切疾步走到床前:

“程景昭一打电话给我,把我吓死啦!怎么会发生这个事?”梁嘉欣紧张的小嗓门。

“没事,”兰谷笑笑。“不过,景昭,是不是杀妻案犯的家属?”

程景昭点头道:“是嫌犯的哥哥。”

原来那天南耀给他打电话说,订了晚上的机票要回去。程景昭就开车去国际会议中心见他,说到兰谷今天在附近参加庭审,看她有没有空一起送机。谁知道,二人开车到了兰谷分享的位置,却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人。他二人觉得兰谷绝不是随便失信的人,就在附近找,再晚一秒都不敢想象。

程景昭说,“当时南耀飞奔过去劈那人一掌,那个又胖又壮的家伙就绵软了。”

梁嘉欣插话“人家反恐特战队的好吗?但怎么还被割破手腕了呢?”

“我们还是晚了一点,但如果不是兰谷用手腕挡,割的就是颈部大动脉。”他顿了一顿,说,“我打完电话,南耀已经把你手腕扎起来,我看到他眼睛都红了。”

兰谷听完整个过程,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一刻,问道:“南耀昨晚就走了吗?”

景昭摇摇头,“他本来是昨晚9点的飞机,改签到今早上6点,我们过来他才走的。”

兰谷看向窗外,这里看不到飞机起飞,她在心里默念:一路顺风。

日子照旧一天天划过,波澜不惊。兰谷上班下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游,夜晚窝在公寓看书码字。眨眼天凉了,上海也是有冬天的。

某个阴洞洞的下午,天空成了乌青色,空气寒得要造出雪花似的。兰谷早早下班想要缩回公寓去。虽然都一样没有地暖,但是她想窝自己床上抱着被子睡大觉。她圈了很厚的围巾,遮到只剩一双眼,穿最厚的羽绒服和雪地棉靴。停好车,没头没脑就冲进公寓大门去。

“兰谷!”有人喊她。

她眼镜放在车里,从工作室出来也已经摘了美瞳,所以现在基本不辨东西。但是她清楚得记得这声音属于谁。她是心理学家,辨声辨色,查微见细。

不待她睁大眼看清来人,那人已经来到面前。

“南耀,上海的冬天一直好冷啊。”

南耀摘掉手套,拿起她的手腕看向那条红嫩的疤痕,抬起的眼神里满是疼惜,温暖的掌心捧上兰谷的小脸,

“傻丫头,有人是带光的,把他送你好不好?”

兰谷吸溜吸溜鼻子,把手伸进南耀的长风衣里,抱紧

“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上海的冬天,终于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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