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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忘却的记忆(2)

叶凌扬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轻笑着说:“那是第三次。”

我颇为意外。

照理说,如叶凌扬这般走到哪里都能谋杀无数菲林的人物出现在身边,即便想忽视都很难吧!还是说我果真对身边不熟悉的人已漠视到如此地步?

“第一次见面我记得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傍晚,那天是情人节,路上好多行人都拿着鲜花,还有好多的花童拿着红玫瑰不断地寻问路人是否买花。”

他慢慢地开始回忆过去,“我在路边摆脱了几个卖花的孩子,正打算让司机来接我,目光却不经意地被眼前一个女子吸引了。”

“她站在一家花店门口,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风衣,明明看上去极其素雅,却生生地让整条街道的浓艳都失去了颜色。她让店员为她包扎一束百合,自己却静静地蹲在玫瑰花前,看着看着,突然就旁若无人地流起了眼泪,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傍晚的城市被抹上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我心中微动,三年前,是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那时的我,正泅渡于过往的世界里,守着往昔的孤独,被伤得面目全非。为自己买百合花,情不自禁地掉眼泪,于那时的我来说是极平常的事吧。

叶凌扬微笑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情不自禁走进花店,让店员帮我包扎了一束红玫瑰,然后让她送给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当时拿着百合正打算离开,接到店员送过去的花,她只侧过脸淡淡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花店的店员只好折返回来把玫瑰花还给我,并且把她所说的话重复给我听:玫瑰开出的花朵没有芬芳,我不喜。”

这样的事情对于平日里一直都平淡无奇的我来说应该是特别的,可我偏偏没有一丝记忆。

那一天或许我心情糟透了,拒绝花束是我意料中的,用这样方式和语言,却是我自己也料想未及的。

也许每个人在回首过往的时候,总会发现某个片断里有个陌生的自己夹在岁月缝隙里吧。

半晌,我浅浅地笑了下,说:“三年前的事呢,你怎么就如此确定?也许,是你弄错了人。”

叶凌扬笑着摇了摇了头说:“若是如此,第二次看到你时我不会认出你。”

我又费心思量,确信自己关于叶凌扬的记忆,在逸风大楼见面之前一直是空白的。

“那又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我是说第二次见我。”原谅我把冷清却不深刻的久远记忆自动抹掉,我一直以为擦身而过的人只会擦身而过,不可能在生命里留下更多痕迹。但从今以后,我会牢牢记住每一个不平凡的日子,至少要记住那个叫叶凌扬的人的所有事情,以便日后他问起时,我能对答如流!

“差不多是一年前吧!”叶凌扬缓缓道,“你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与三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我只是无意间向车窗外扫了一眼,却一下子从公交站台的人群中认出了你。”

我想起宋奕明说过的一句话:叶凌扬绝对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我暗自思谋,那一抹白色要如何摇曳,才能与秋景换色?那远远的一瞥要如何悸动,才能从此倾心难忘?

我无法理解。而最不能理解的,是此刻我心中那涌动的暗潮。

“我踩了刹车,直接把车按原路倒了回去,停在了你的面前。”说到这里,叶凌扬轻笑了起来,“我打开车窗向你询问:请问金瑞大厦在哪里?你微抿着嘴角,打量了一下我和我的车,而后,你移开了视线直视着前方,淡淡地说了句:如果你不把车倒回来,现在已经在金瑞大厦的门口了。说完后,你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捂嘴大笑起来,一向众星拱月般受人追捧的叶凌扬竟然在街头找人搭讪!不能怪我如此冷淡无礼,他这样与仰赖父母的财势、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何区别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金瑞大厦附近两三百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这么近的路你怎么好意思拿来问人?”我取笑他。

叶凌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我本来就是要去金瑞大厦的,只是那一刻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呵呵,你可真不该说出来,我本来对你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我笑说着站起身来,打算收拾碗筷。

叶凌扬一把拉住我,眼含期待地问道:“真的?是怎样的?”

“呃,英俊潇洒,彬彬有礼,果断坚决,总之非常出色。”我故意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而来。

叶凌扬有点不甘心地问:“就这些?”

“这些难道不是赞美之词?”我无辜地摊了摊手。

叶凌扬无奈地松开我的手,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看他有点泄气的样子,我不禁笑起来:“好吧,我是说得有点夸张,但我对你印象非常好是真的。”

叶凌扬抬眼看着我笑道:“其实,那一次你对我根本也没多大印象吧,与其他任何与你新认识的人没什么分别。”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一般人哪会那么帅气与风度翩翩呢,我眼中的叶凌扬不论何时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笑着摇了下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知道这个回答还是没有让他满意。

其实许多时候,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把事情做得让大家都满意。可是又有许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却因为顾虑这个与那个,于是就保留了自己。

成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复杂。

所以,一直以来,我有那么多的理由拒绝叶凌扬。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做什么说什么会让叶凌扬高兴,讨好一个对自己敞开心扉的人其实很容易。

可我同样清楚讨好他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我不想有什么新的改变,如果可以,我想维持现状,我只想维持现状。

工作,生活,以及还未准备开始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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