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白走了,日子照常过。
苏自言是个经济学的废物,亲戚朋友一问啥专业,他淡淡的一句:经济学。大家就齐嗖嗖高大上的目光看过来,但苏自言自己知道,是否高大上取决于个体差异,像他这样的废物,只能拿经济学这个招牌当亲戚朋友面前的遮羞布。
他的高考分数是擦边进来的,进来后也毫不认为擦边进来是上天的馈赠,要好好珍惜。上课的时候日常打瞌睡,考前划个重点,临时抱个佛脚也就擦个边及格,舍友都叫他“擦边小王子”,叫得久了就成了“擦哥”。
后来家人看他总这样萎靡不振,后悔惯了他这么多年,于是亡羊补牢,断了他生活费,要他自谋生计。父亲拍着苏自言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该做一个独立的人了。”
那时苏自言听了,差点哭了出来,透出觉悟的眼神:“爸,我明白了,从此我要做个男人。”因此虽然他自己比舍友还颓废,可是一回宿舍,看到这些“不知上进之徒”,只怕自己深陷鲍鱼之肆,便毅然搬出宿舍租了间房。
“擦哥,在这干嘛呢?”这节是市场营销课,苏自言与“前舍友”几个坐一块儿,吴志伟见苏自言愁眉哭脸,便多嘴问了一句。
“房东大妈催我房租了。”苏自言趴在桌上,看着微信上的信息犯愁。
林世飞幸灾乐祸道:“谁让你嫌弃我们哥儿几个,独个儿出来租房了,你那点兼职费够你吃饭就不错,还想交房租。”
张源也附和道:“是啊,你待在宿舍缺钱,我们哥儿几个能少你吃的吗?你这一出去,不是找罪受?”
苏自言本考虑实在不行房子不租了,哥儿几个倒是真不会少他吃的,兼职多出来的钱还能当零花。然而舍友这么阴阳怪气,瞬间激起他一股穷且益坚的气概:“你们几个阴阳什么劲儿呢?跟你们讲,刚踏出这一步肯定遇到点儿困难,等小爷渡了这个劫,就是一马平川。”
林世飞问了一句:“那你这一劫找谁帮你渡?”
苏自言笑得憨态可掬:“老林,支援点儿呗?”
二.
“支付宝已到账,一千元。”
“谢老林!”苏自言瞬间枯木逢春。
“不谢,你个属狗脸的,记得还啊。”林世飞一脸嫌弃的表情。
“好嘞!”话虽如此,苏自言自从断了补给以后,就一个接一个劫,目前来看还钱是遥遥无期了。只不过林大公子嘴上说着要他还,但也每次只在借他时说一次。
张源见苏自言仿佛脱离了危机的样子,提醒道:“擦哥,老林不在意,我可不能装看不见。你再这样蛮不在意的样子,老林该养你一辈子。”
苏自言脸色微僵,说不出话来。吴志伟笑了笑,说:“好啦,自言心里有数。”
下了课,苏自言沉闷不语,呆呆地向前走。
早习惯了在大家眼中,是这么一副颓废不成事的样子。可内心深处也不甘如此,于是豪气干云要租一栋房子自力更生,可行到最后,还是要靠老林接济,莫非自己真要当一辈子寄生虫?不太能想象自己过了两年,忽然会变得成熟干练。
走着走着,心中忽然掠过一丝暖风,人群中一个清爽的背影,扎着长长的马尾在走着,是辛月。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苏自言没有向她打招呼,只是在背后远远地望着她,心中一阵凄冷。
苏自言脚步一转,走进校园的凉亭,书包一放,躺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李白,那个大诗人生前光芒万丈,死后为世人所记,直到现在,还不知在哪个属于他的战场拼命,而自己呢,还在舍友的接济下摸爬滚打,不成样子,连“我努力了”这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盛夏的蝉鸣声,校园四处传来的交谈声,球场的嘈杂声混入脑海,苏自言意识逐渐模糊,惆怅逐渐转为困意……
“汝已是灵主。”
苏自言猛地睁眼:“谁?”起身四望,身边却无一人。
“啊——”忽觉左掌心灼烫,苏自言惊呼一声,只见左掌心一个红色的印记逐渐灼烧而成,看形状似是一把剑。还未反应过来,又觉脑中锯齿般的裂痛,脑海中隐隐约约显现一个流血的身影——此人正是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