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疯传,形势堪忧,朝不虑夕。可怜杋洛的境遇才好转不到两年,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扯进这桩事情当中了。杋洛内心忐忑,不由在浮黛仙姑和半面先生的神位前多敬了几回香火。随风见之疾首蹙额。
此事来龙去脉尚且不清,自然不能坐等视之,白日里随风在各座宫闱之间悄悄穿梭数次,暗巡偷访,且看不到一日之间,事情就已经传遍整座皇城。
?东宫众人坐立难安;朝廷大臣一片慌乱,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皇帝知晓后暴跳如雷,气地头晕眼花;太后闻之焦心不已,险些旧疾复发;程妃更是慌张错乱,如坐针毡,倒是一向自得其乐的瑞王虽然气愤却不十分在意。但是,这些人中都不见有可疑之处。
?皇帝身体不适暂未有何决策,众臣议论纷纷不敢妄自处之,所以从上到下一片人心惶惶,几乎让整个朝廷动荡不安。
这妖书本就奇异,一夜疯传不说,其内容更让人匪夷所思,国本之争持续数年,总算得个结果,虽然程妃极其不满但也不至于写出这样的书信到处散播呀!这背后撰写之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随风苦思冥想也勘不破这其中的缘由,不过却也更加印证了半面的猜测。于是两人商议在夜深人静后一同来到翊坤宫窗外探听虚实。若他所猜不错,今晚程妃与程光老道必会有个照面。
夜色中,翊坤宫安静异常,显然皇帝没有在此。
二人抹破窗纸,正见程妃焦急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过不多时忽听一只夜莺鸣叫,程妃便熄了灯,打开暗室向内走去了。风面二人悄无声息尾随其后,一直跟到密道尽头,只见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与程妃相视而立。
半面一眼便认出那年老的是程光,年少的是半面初次在草屋里见到的那个小道士,恐怕一直是他在程妃与程光之间串通联络呢。
随风放眼看去差点惊叫出来,暗语传音道:“这老道我十多年前就见过的,他曾去浮黛山上捉拿杋洛母子三人,他法力高强,我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上!”
半面暗语:“看来我们皆与那老道渊源非浅。”
随风问:“就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嗯!”半面点点头。
随风略惊,半面见到程光居然没有像初次见程妃那般发狂,大概已堪破尘俗旧怨了吧?她有些心疼半面,在看不见的地方湿润了眼眶。
二人再无多言,只听那年轻的道士开口说话了:“皇贵妃娘娘!您面色忧愁,定是遇到难事了吧?”
程妃见他明知故问,心里十分厌烦也没有理那小道士,只怔怔地看着程光,本来恼怒万分的脸顿时变得凄苦无比,哭哭啼啼的向程光老道哀求:“祖太爷!莫非这铺天盖地书信真是您老人家所为?”
程光老道默不作声,懒得理她,只冷冷地瞟她一眼。
程妃见状无计可施,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味的央浼道:“哎呀!我的老祖宗,锦芝给您赔不是了!”
程光依然伫立不动,时而捋着胡须时而摆弄拂尘,始终不愿多看程妃一眼,也不多说一言。
程妃站在一侧十分为难,以往跋扈的皇贵妃娘娘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可见程光始终不愿理她,必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呢。再想那铺天盖地的妖书也不得不低声下气了。便转而对那小道士说:“玄清,本宫近日确实遇到大麻烦了!求你替本宫向老祖宗赔个不是,本宫真得认错了!”
小道士一时得意起来,转头看向程光,但见他闭着眼睛岿然不动,便依照程光之前的吩咐,拿出一份妖书对程妃道:“娘娘,您何来认错之说?这书信里的内容不就是您心中所想,心中所愿么?师祖他老人家为了您和瑞王才如此的煞费心机呀!时下人人皆知,瑞王的太子宝座就近在眼前了,您为何还愁眉苦脸的呢?”
程妃被陆玄清的话噎得哑口无言,她的确朝思暮想着太子之位,可若是祖太爷真的想要帮她,那早些年又干什么去了?何至今时做出这样的事来?还不是因为索要钱财未果,才惹得他动怒了。
回想十多年前为寻觅刺杀恭妃母子三人就花了白银万两,这些年又为了向他索取驻颜仙丹而修筑殿宇庙堂,若是要求他为常珣争得储位还不得把她搜刮的一干二净?恐怕国库都难以填得他的贪欲呢!
当时程妃自以为宠冠天下,自信满满,以为只要纠着皇帝不放,且手中又有密诏,便会万一无失,根本不需祖太爷相助,怎会想到事与愿违。而如今程家老祖宗所作这妖书哪是想要帮助这个晚辈?分明是在拆台,是想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是让名动天下的皇贵妃娘娘成为惑乱朝纲的红颜祸水,是要程妃听他的话罢了!
程妃看在眼里,悔恨于心,却再也不敢有任何抱怨,只得强颜欢笑,一味阿谀奉承道:“玄清呀!老祖宗的心思本宫最了解不过了,只是此书太过张扬,本宫倒无所谓,皇上却是暴跳如雷,王公大臣们也议论纷纷,所以还请老祖宗帮帮忙,做做法收回这铺天盖地的书信吧!”
陆玄清不屑一笑,撮着手指分明是想索要钱财呢,“那要看娘娘有没有诚意了!”
程妃明白他的意思,急忙从袖中抽出几张银票,道:“玄清,这是三千两黄金的银票,是本宫多年积攒下来的。特意孝敬祖太爷他老人家!”
此时,程光听见银票二字才争眼瞟了一眼,又听是三千两与自已当初索要的数额相差甚远,便十分不悦的叹口气飘然而去了。
程妃见老祖宗离去不禁慌张起来,急忙上前追赶,可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深宫贵妇哪能追上修道之人,现下更是手足无措道:“老祖宗,您别走呀!锦芝有话要对您讲呢!”
陆玄清对程光的意图自然明了于心,便不慌不忙的对程妃道:“娘娘无须担心,师祖他老人家走了,还有贫道在呢!您当初与师祖协定的不是一万两黄金么?现在只有三千两,何况事异时移,这书信已经铺天盖地,不多花些钱财哪能这么容易就彻底收回呢?”
“那这回又要多少呢?”程妃泪眼悻悻的问。
陆玄清伸出手掌在程妃面前左右一晃,不由引得程妃更加失望,急忙试着问道:“要五万两么?”
玄清两手一背,悠然自得,道:“这是师祖他老人家提出的,我一个小道士又哪敢向娘娘要钱呢!”
此时程妃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后悔起来,倘若那时答应祖太爷的要求,也就没有现在这档子事了,恍惚之间程妃猛然问道:“玄清,祖太爷要这么多钱来做什么呀?现在他是名满天下的活神仙,又有庙堂殿宇,要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娘娘,您可曾知道您所用的驻颜仙丹是怎么来的?那是由许许多多女子的精血配上百种珍稀药材,再加之猎取的妖精共同粹练而成的,每种药材都价值千金,而女子的血不也是要拿钱来买的么?重要的是需猎取女妖的精元,那可更费时费力了,况且此丹还需一道药引,就是丹药外层的金粉,否则也就不是您所见到的金丹了!还有,娘娘一定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吧!昨日为助娘娘制造声势,师祖特意指使数万小鬼,这就花了不少钱呢!今日您却要收回书信那岂不是还得再花一份钱财?如此算来五万两黄金也并不算多呀!”
程妃听他在强词夺理,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人家分明是在告诉她,祖太爷所用的金银之物也大都用在了皇贵妃娘娘的身上,要是再不出钱也就真的不对了。无奈之下,便问道:“那何时才能收回书信呢?”
陆玄清道:“自然是娘娘将五万两黄金全部付清之时。”
此次妖书着实让皇贵妃娘娘吃尽了苦头,如今她已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受制于人,于是程妃一面答应给钱又一面痛哭流涕,拍着大腿哭爹喊娘起来,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停下来。
随风远远看着,都在替程妃发愁,传音道:“看来这妖书要想全部收回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五万两黄金要到哪里弄来?莫不是要从国库里挪用吧?”
半面微笑,暗语回答:“如此更好,届时就有把柄制她了!咱们先观察几日,不行再另想办法!”
二人看着程妃在小道士面前一直哭个不停,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尊贵的仪态?倒像一个市井怨妇一般哭哭咧咧让人十分厌烦。于是也不再看她,便趁着夜色原路返回了。
再次回到程妃的寝殿之中,小树妖环视殿内的陈设器皿,琳琅满目,各个价值连城,所以便不由自主的翻动起来。半面见她这怪异的举动十分好奇,问道:“傻妖,你在找什么呢?咱们还是快离开吧!”
随风道:“我是在想,她屋里的这些宝物够不够抵清五万两黄金,若她不肯出钱,本妖就做把好人,把她的宝物都换成金子好帮她还债。”
半面听后无语,不由好笑,果然是傻的可以!
此时,忽听随风道:“咦?这是什么?”
半面回过头去,但见随风手中拿着一个草人,上面写着杋洛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草人的心口已经如筛子般千疮百孔。二人惊骇,怪不得杋洛时常心口疼痛,原来是中了这恶妃的诅咒之术。
随风立时气愤不已,待要毁掉那草人时,半面却道:“且慢!此物万万不可毁掉!”
“为何?”随风问。
“若是毁了恐被程妃察觉,到时还指不定她作出什么事情来呢!小风,你先将它放回去,此物另有用处!”接着又问道:“小风,若是不毁这草人,你可否有法子解除诅咒?”
“这怎么可能?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能让杋洛减轻些痛苦!”
“嗯,那就先委屈杋洛几天,若是能惩治这恶妃倒也值得了!我猜她今晚一定会把怨气撒到杋洛身上,所以这几日你得时时留意杋洛的动静,好帮他渡过难关。”
但见随风微微点头,二人便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