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的村长此时也站在一起,讨论着已经成了空村的瓦山村。
刘家村的村长观点和周氏王氏是一样的。
“肯定不能是逃荒去了,别的东西能带走,家里那么多笨重家伙什咋带呢,我刚才也进去几户去看了,那干净的啊,桌子柜子都没了,连个尿壶都没剩下,就跟搬了个家似的!”
陆秉和心里本就有个模糊的猜测,此时听到刘家村的村长说的话,他觉得这份猜测的可能性又更大了一些。
“或许,就是搬了个家呢!”
林村长顺口就接了一句,“往哪儿搬啊,肯定不能走远了,不然带不了这许多东西。难道是往瓦水村搬了?这更不对了啊,瓦水村都属于兴林县了,这不是往人家刀上面撞呢嘛!”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村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很明显的愣住了。
其他几个村的村长也不是笨蛋,略微一想,大家就都隐约想到了瓦山村的村人们可能搬去的地方。
刘家村的村长咽了口唾沫,然后盯着陆秉和,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咳咳,他们不会是,不会是搬到那个……瓦山上面的山匪窝子里去了吧?”
说到了山匪窝子,好像是怕惊扰到啥似的,本来就挺低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陆秉和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要不然,带着这么多笨重的家具,他们也不可能往更远的地方走。离得近的只有瓦水村和瓦山,瓦水村的村民估计都要往外逃了,他们不会这时候去的。那就只能是上了瓦山。”
刚开始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仔细一想,大家又觉得真相差不多还真是这样。
本来瓦山上面的山匪一开始就是从这瓦山村出去的,就算是后来传到了下一辈的手上,又加入了许多外来的地痞流氓,但是这么多山匪,总还有和村里的村民沾亲带故的。
他们不可能来打劫这个村子,相反,这么多年在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或许这瓦山上面的山匪和瓦山下面的村民们一直保持着各种往来呢!
村民们往瓦山上去咋一听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这些村民本是良民身份,本在抓壮丁的征兵范围内。他们这一上山,除非是有剿匪的将士跟着,不然一般的官差是决计不敢跑去山匪窝子去抓人的。
这样一来,就是进可当山匪,退可再回来村里继续当良民了。
王家村的村长就纳闷了,“那他们这样不就乱套了嘛,上了瓦山就是山匪了,到时候等到不抓壮丁了他们再下山回村,别说那窝子山匪答不答应,县里面难道就承认这些人的良民身份?”
陆秉和却不这样想。
“现如今这齐鲁郡已经是开始乱了,什么良民山匪的,官府现在且顾不上调查呢。等到以后要是换了父母官和衙门班底,他们咬死了说是从外地逃回来的,那在衙门的文书上就还是良民。”
“但要是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为了活下去,就做了山匪也是有可能的。”
林村长感慨起来,“咱们这样的说是良民,但是逃荒到了别的地方,人家想把你定为流民你也没法子。这瓦山村的人,就算是以后当了山匪,好歹离家近,一时半会儿的官府又不会管,真比起来,人家过的比咱们要舒坦!”
这话说的,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是啊,人家好歹就在村后的山上待着,就算是山匪窝子,也能看到自己的家就在山下。还有田地房屋这些东西,这都是他们这些乡下人的命根子啊!
他们这些逃荒出来的呢,除了几两银子和粮食之外,再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了。
田契和地契倒是都带着,可是这管用吗?以后换了新地方,谁认你这些东西!
不过就是扔舍不得扔,轻飘飘的几张纸,也跟宝贝一样的带着罢了。
陆满堂就叹了一口气。
“苦啊!几辈子攒下的田地房舍,就这么舍了!”
其余的几个村长那一大把岁数了,说起这个,眼眶都湿了。
陆满堂陆秉和他们这才走了一天就这样了,他们这些抛家舍业的都走了一个郡的,哪里能听得这话啊。
林村长想想自家盖了不到三年的瓦砖新屋就觉着肉疼,攒了十几年的银钱都花在这上了,结果还没咋住就闹旱灾了,要是早知道要出来逃荒,他可盖啥房子啊,银钱都留着跑路用!
陆满堂一看大家这样,就知道他说错话了。
“唉,大家先别顾着想家了,赶路要紧啊!”
是啊,说老实话这瓦山村空不空的其实和他们也没多大关系,当时是看这个村子安静的太诡异了,怕发生过不好的事情,那样对他们前行的道路会有风险和阻碍。
现如今已经查明,这里彻底变为了一座空村。而且里面的人家非常可能是搬空了家里去投奔后面瓦山上面的山匪窝子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和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几位村长被这话一提醒,也顾不上伤感祖业了,也不休整了,准备赶紧再启程。
于是,队伍又保持着之前的顺序,一驾驾车子撵过道路,留下一道道痕迹。
很快,众人里逐渐远离了瓦山村,往村子后面那条能绕过兴林县城的山路行去。
从瓦山村后面出去,就一条可以称之为道路的土路。
这条路夹在瓦山和瓦山村之间,一开始只是紧靠着山体,等走了半个时辰以后,渐渐的道路就变得崎岖起来。
牛车骡车倒是还能过去,但是颠簸之下,赶车的人费力,车上的人也不好受。
林小娘她们在车里就被这起起伏伏的道路给颠的根本就坐不踏实,虎娃和铁头两个本来都困了,结果瞌睡劲儿愣是被颠醒了。
周氏就跟王氏抱怨:“我这骨头都要被颠散了!还不如下去走路舒坦呢!”
王氏也有同样的感觉,再这么颠下去,她觉着她都想吐了。
只不过因着是搭着别人家的车,她不好说抱怨的话。
不然本来是在说这山路颠簸,但是陆童生他爹还在外面赶车呢,要是以为是在抱怨人家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