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不太好啊。”贾大师冷笑。
“你也好不到哪去。”白煜说。
白煜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但是速战速决,却始终抓不到机会,他下不了死手,只是希望贾大师这老骨头可以赶紧歇下来。贾大师这边当然也不好过,自己50多岁才入了道,六术只能靠着器术的天赋勉强支撑,武术是一点都不行,跟这小子耗着,也是没了半条老命。
两人再度拉开距离,白煜的身上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如同被利刃切割过一般,恢复速度逐渐变慢,金色的火焰也开始变的萎靡。
“看来老夫今天算是折在你小子手里了。”
“那就收手吧。”
“不过赢我的人不是你。”贾大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白煜听不懂的话。
空气开始变的森冷,白煜忽然意识到什么。贾大师的头发迅速变的雪白,人也开始变的干枯,[傀术.茧刃绝。]
白煜立刻做出反应,鼓动最后的罡气催动身上的火焰,同时从贴身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六道遁甲,勒!”
这次白煜可算看清了,之前的丝因为十分的细,而且光线弱,白煜一直以为是老头子练的器,还在纳闷为什么一直用不完,这会,老头子的胳膊上缠绕着大量的丝,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钻头状,是血红的颜色,那不是老头子练得器,而是血,这是左道邪术。
“去死!”老头子这时候的样子已经相当可怕了,简直就是个骷髅,却硬是把血丝钻头撞了上来。白煜当然想躲避,但是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身体反应缓慢,再加上丝的牵制,只能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丝线在空中散开,地面被染红,白煜倒飞出去。
一个影子从血雾中钻出来,手持雕刻刀狠狠的刺向白煜的胸口。
六道遁甲符可是师父给的保命物,可惜就这么报废了,要是自己能力更强,这种宝贝根本不至于就这么浪费,只是现在根本来不及心疼了,白煜用手艰难的顶住压在自己身上的老骷髅,老骷髅颤抖着,凹进去的眼珠子与白煜对视,里面是熊熊的怒火。他又用两只廋骨嶙峋的胳膊掐住白煜的脖子,两人这时候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旁边就是二楼边缘,冷风呼呼的灌进来,白煜的头已经悬空。
白煜力不从心,竟然挣脱不开。
脖子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白煜余光瞥见一个影子走到老骷髅的身后。
“不要。”白煜张口的一瞬间,那个影子拿着一根棍状物体狠狠的打在老骷髅的头上。
老骷髅的身体一歪,从楼上落了下去,白煜反应很快,一把抓住老骷髅的胳膊。
老骷髅摇晃了两下,慢慢清醒过来,鼻子还在往外滴血,他有些癫狂的抬头看着吃力的白煜,喃喃的道,“白煜,对吧?”
“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不用猫哭耗子了,小子,你为什么想帮白诗鸿。”他无力的说。
白煜沉默,“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家人?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大声的道,“白家少爷失踪十年,突然回来个修士,还说要保护家人,谁能证明你就是白煜?你真的是白煜吗?我可是听说,白煜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活不过十八岁。”
这招相当阴毒,白煜虽然这么认为,但是却也还是想把他拉上来。
“我在地狱等着你,哈哈。”这是贾大师的最后一句话,接着,贾大师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把雕刻刀。
“别。”白煜道。
一刀刺出,白煜吃痛,没能抓住贾大师的手。
贾大师直直的落地,发出肉体沉闷的碰撞声。
白煜翻了个身,事已至此,他躺在地上,静静的转头看着一边拿着一截木棍的白诗鸿。
他的嘴唇在颤抖,眼睛无神的看着白煜。
“我杀人了。”他自言自语。
白煜久久没有说话,良久,才道,“这只是命数罢了。”
“啊,”白诗鸿崩溃的蹲在地上大哭。
孤零零的博物馆,黑暗的天空下,回荡着青年绝望的哭声。
……
“扶我起来。”白煜说。
白诗鸿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乖乖的搀扶着白煜,准备离开。白煜摸了摸胸口衣服上的洞,应该感谢自己胸口口袋里那个红色的簿子,否则恐怕今日也是命陨于此了。
他们来到楼下,贾大师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血液在身下聚集成一滩,早已经没了呼吸。血腥味在弥漫。这里还是开发区,比较冷落,没有夜市,来往车辆也几乎没有。只有一些还没什么人入住的大楼,依稀可以看到几盏灯火。
路边的路灯下,两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
靠近了,是一个冷峻的青年和一个小太妹。
白诗鸿脸色苍白,白煜冷冷的看着二人。
“你把他杀了。”冷峻青年道。
“所以你们要抓我吗?”白煜问。
罡气冉冉升起,白煜示意白诗鸿走开。
好快,白煜眼前一晃,但是随即浓烟却扑面而来。小太妹挡在白煜身前,冷峻青年的拳头被小太妹抓住。她侧着头,肩膀上站着一只黑色的鸟,“嗯,嗯。”
她似乎在凝听乌鸦的话,“我知道了。”
“看来不能抓他了。”小太妹说。
“哼。”冷峻青年冷哼。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小太妹蹲在尸体旁,苦恼的说,“看来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样的话,他就要来找你了。”
“找我?”白煜问。
“看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啊,你知道傀儡师吗?”
“你是指一个职业?”
“不,我是指一个人。”小太妹说,“每年因为他而死亡的人数是这么多。”
小太妹伸出三根手指头,白煜说,“三十?”
危害性也太强了吧,白煜想,不过小太妹却道,“三百。”
三百?白煜大吃一惊。
“是个危险分子,联盟赤色通缉犯,行事缜密,滴水不漏,一直培养着自己的傀儡们。”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像这种的还有很多,没有人能够找到傀儡师,除了傀儡,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抓住傀儡拷问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我们换了种方法。”
“你们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白煜的脸色很难看,这两人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问题了。
“本来是想顺藤摸瓜……。”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白煜道,“你知道这家伙杀人了吗?就连白诗鸿,也被他下了咒术,你们就只知道冷眼旁观,就为了所谓的顺藤摸瓜?孙杰和小锤本来不用死的。”
“危机时刻,我们自然会介入。”
“自然会?那么为什么还是有人死了?”
“比起一两个人,解决掉源头才是关键,只要傀儡师还没有被捕,这种事情就会不断发生,贾大师死了,也还会有一个新的傀儡被培养出来,你救的过来吗?”小太妹并没有因为白煜的质问生气,而是这样说道。
“我只知道,只要可以做到的,就要尽力去做,不论是谁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你没有权利决定谁为了你们的目的去死,你体会不了当事人的痛苦,也体会不到他人的痛苦。”白煜挥了挥手,白诗鸿搀扶着他,两人一瘸一拐的与小太妹擦肩而过。
“什么都没法舍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小太妹道,“你杀了他的傀儡,证明了你的实力,他会来找你的,为了更好的傀儡,他不断的挑选材料,如果碰到他,希望你也可以保持你的原则。”
白煜没有回答,一瘸一拐的身影在路灯下逐渐远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白诗鸿说。
“说。”白煜疲惫的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诗鸿问。
“白煜,男,汉族,2002年8月6日出生。”白煜轻笑道,“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怎么,你不相信我?”
白诗鸿不说话,白煜知道,贾大师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不,我相信你,”白诗鸿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以前那个白煜了。”
“以前是什么样?”
白诗鸿摇了摇头,“说不好。”
“那你的另一个身份呢?”
“另一个身份?”白煜装傻。
“我看到了,我很害怕,没有出去,没有帮上任何的忙。”白诗鸿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只是你的幻觉,睡一觉就好了……。”白煜的意识逐渐沉沦。
……
白尚仁正在焦急,情急万分之下,还是决定再出去找找。却看到两个身影正在缓缓的走过来,似乎是看到了白尚仁,两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
白煜看着四周黑洞洞的空间,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脚下一沉,一只枯瘦的爪子正抓着自己的脚踝,一个可怕的老骷髅睁着血红的眼睛,“我在地狱等你。”
白煜惊醒,看到旁边呆愣愣的坐着的白诗鸿。
“……。”
“……。”
“啊!”惊讶的惨叫声传遍整栋别墅。
白尚仁和白诗雅急急忙忙冲进卧室的时候,白煜正靠在墙角,“禽兽,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要演这种恶俗的片段,我什么都没做啊!”白诗鸿怒吼。
“那个,其实是我把你们放在一块了,毕竟当时都晕过去了,搬来搬去也挺麻烦的,反正都是男生,没关系吧。”白诗雅捂着嘴,眼神游离。
“有关系。”
“就是因为都是男生。”
“是这样吗?看来是我疏忽了。”白诗雅道。
“你刚才笑了吧?”白诗鸿和白煜一脸冷漠。
“啊,不是,只是…。”白诗雅使劲绷住表情。
“完全就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赶紧起床吧。”白诗雅说完转身离开。
白尚仁张了张嘴,白诗鸿眼神错开,“你要是问我昨天……。”
“记得下来吃饭。”白尚仁说完,转身离开。
白诗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离去的男人的背影,苦涩的笑了笑。
“好,吃饭吃饭。”白煜起身。
“等等!”突如其来的厉呵让白煜停住脚步。
白煜看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白诗鸿,静静的等待着,直到白诗鸿抬起头,起身,用坚定的表情对白煜道,“请你……。”
“嗯?”
“做我的师父吧!”
“啊?”白煜惊的下巴都合不住了,“我…。”
“你不用那么快拒绝,我只是想学着去保护自己…还有我想保护的人。”白诗鸿道。
“不用了,我现在就拒绝。”白煜淡淡的道。
白诗鸿有些懵逼,没有想到自己的真情流露居然换来这么冷淡的回应,“就算你拒绝我一次,我也还会不断的请求的,一定会让你答应成为我的师父。”
“这不是无赖吗?”看来白诗鸿又回到蛮横小少爷的状态了。
“我不管。”
“你多大了,还撒娇!”
“做我师父吧。”
……鸡飞狗跳的一阵追逐后。
“停,”白煜叹了口气,看着白诗鸿真诚的眼神道,“真是服了,我答应你。”
“太好了。”
“不过你能学到什么,我不能保证。”
“我知道了,师父!”白诗鸿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十七岁男孩该有的开朗了,高兴的像个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不过他突然停下来,然后若有所思道,“还有,师父,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白煜奇怪的问,如果是诅咒的话,随着施术人死去,已经无效了,白煜紧张的想。
“其实,你睡觉还挺老实的。”他说完就下楼了。
白煜愣了一会儿,无奈的笑道,“什么啊?”
……
“阿嚏!”
这里是一条广阔的大江,两边是碧玉山林,时不时传出鸟鸣猿啼。一只大乌龟正在江中前进,背上坐着一个侧卧的胡茬大叔和一个正在打坐的白衣少女。
“感冒了?”胡茬大叔问。
“一定是有人在想我。”
“谁会想你啊。”胡茬大叔笑道。
少女被这轻蔑的语气一激,脱口而出道,“谁说没有人想我,说不定是……。”
“是谁?”胡茬大叔笑眯眯的道。
“说不定是师兄呢?那家伙做饭那么难吃,肯定是在想我做的饭菜了。”她说话的语气软下来,有些扭捏不安,决计不看胡茬大叔的眼睛。
“噗,这才分开多久啊,分明之前还总是抱怨白煜,什么把你独自扔到深山里,什么把你的私藏全部偷吃了。”
“这些都是确有其事。”少女理直气壮的说,
“你还说他打呼噜放屁磨牙。”
“这个…额。”
“什么?”
“啊!”她苦恼的揉了揉头上的两只雪白的耳朵,恼怒的看了胡茬大叔一眼,“我只是不想和他睡在一起,可以吧。”
“为什么?害的我又去买了一张床,盖了一间房,使得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胡茬大叔一脸委屈的说。
“因为…因为想着就睡不着啊。”她说。
她转过头,没有师父的嘲笑。师父悠悠的转过头,“啊,抱歉,刚才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嗯——。”低沉的咆哮。
“你脸怎么那么红啊。”师父笑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啊!疼疼疼,松口啊!”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