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的一声怒吼,令公堂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尴尬之中,围观的百姓更是好奇,这出戏接下来又会如何上演。
“李氏,你休要胡闹,这里可是老爷我的大堂,不是你李家。看你也上了岁数,念你是老糊涂了,本官也就不和你计较了。若是再不收敛,就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县官也板起脸来,怒视着李老太。
“大老爷,我李家可是待你不薄的。您难道就这样报答我们李家吗?”李老太根本没有被县官的话吓到,反而拄着拐杖向着官老爷这边逼近。
“你,你,你。大胆刁妇,放肆。岂敢这样和老爷我说话。老爷我一向公正廉明,你们这件家事,我自有公断。”县官虽然嘴上是不饶人,可是声音明显已经有些颤抖,而且不自觉的往后退着。
洪羚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县官,心想着他平日里肯定是没少吃李家的好处。可是自己说是四阿哥派来的,他又不能得罪,这会儿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堵。这会儿县官又往后退了退,可能也是下意识的竟然退到了洪羚身后。
洪羚斜睨了他一眼,这位官老爷也颇为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用袍袖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
“老夫人,您既然答应与我到公堂走一趟,就是相信县官老爷会秉公处理,怎么您这又是要反悔吗?说话出尔反尔,当真是刁妇一个。本来我大哥只是想认祖归宗罢了,多年前的那桩往事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看您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我倒是觉得要回趟京城,请四阿哥他老人家做主,好好的断断当年的那件公案。”洪羚见那县官已经被这恶老太吓得浑身直哆嗦,干脆就走了出来,挡在他身前,怒视着李老太。
“不要拿四阿哥来吓我,阿哥怎么了?阿哥也要讲理,阿哥难道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就可以胡乱冤枉人吗?”李老太根本不示弱,恶狠狠的回瞪着洪羚。
“当然不能冤枉。四阿哥办事一向公正廉明,从不会纵容我们这些下人胡作妄为,但若是我们受了委屈,也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你先夫为人懦弱,受你摆布,可不要以为别人也是一样的。当年是如何的情形,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你是当家的主母又如何?你是女人,就要守妇德。若是失了德,县官老爷,您说应该该怎样处置啊?”洪羚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县官。
“按情节轻重论处,最重的可以处斩。”县官有些哆嗦的回答着。
“我大哥不过是要认祖归宗,您虽不是他亲祖母,可是他继承了家业,论起辈分来,也不能不孝敬您。但若事情闹大了,哼哼,那您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洪羚说完,还故意的望了一眼那个养子。
那养子当然心领神会,他养母若被治了罪,他的身份更为尴尬,虽是李家的养子,但是家业会是由小宝继承,那家产分给他是情义,不分给也是道理。但若不再闹下去,说不定那小孩想要息事宁人,还会分些家产给老太太养老的,这老太太年岁大了,日后的还不是自己的。想到了这里,他忙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李老太的身边。
“母亲大人,还请您消消气。既然一切都是父亲大人的遗愿,您就应了吧。家和万事兴,想来父亲大人在天上也是愿意看到我们一家人和睦相处的。您又何必扰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呢?”他低声的在李老太耳边说着,其实意思就是让她见好就收吧,切不可再闹下去,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见自己的养子也这样说了,李老太虽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不好再闹下去,而且她也真的怕了洪羚所说,万一四阿哥真的介入了此事,她到时候可真的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老太用力的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吓得那县官又啊了一声。洪羚又给了他一记白眼。李老太狠狠的盯着老叫花和小宝一会儿,才在她养子的搀扶下转身要往外走。
“既然老夫人同意了我大哥回李家,那您这两天就准备一下吧。我大哥要选个吉日认祖归宗。”洪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一直没有说话,倒是那养子回了头,恭敬的点点头,然后又扶着那老太太出了县衙。
县衙外围着不少当地的百姓,在那里看着热闹,看到事情是发展到这个地步收的场,都惊得闭不上嘴,有些胆子大的一直在说,没想到李家老太也有栽跟头的时候,而且是被一个小姑娘说的哑口无言,又纷纷对洪羚投来敬佩的目光。
此时那县官也从洪羚身后走出,恭敬的给洪羚行了一礼。洪羚岁数虽然不大,可是从她刚才说话的气度来看,这小丫头在四阿哥身边肯定也是个人物,而她又称呼李家的孙子是大哥,那李家的孙子更是四阿哥身边的红人了,自己更是不能得罪。
于是这县官恭恭敬敬的带着这几人入了后堂。接下来又设宴款待,还安排了住处,说什么也要让洪羚一行人在小宝回李家之前就先在府衙中住着。
洪羚等人也就不再推辞,反正他们也是要找个住处的,而且那县官也招待的颇为周到,房间宽敞又整洁,还很僻静,没有外人来叨扰。折腾了一天,酒席过后,几个人也都各自回屋准备就寝。
虽然身上有些乏了,但是有着心事,洪羚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索性干脆披衣起来,去找爷爷聊天,今晚他老人家想来也是睡不着的。
洪羚敲了几下老叫花的屋门,屋内没有回应,但是门却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洪羚干脆推门而入。
那床是正对着门口的,洪羚一眼望去,被褥都是整齐的堆放在床里面,根本就没有动过,又向屋内其他地方望去,才发现窗边立着老叫花,他正抬头望着月亮,好像在想着心事,根本就没注意到洪羚进了屋。
“爷爷,您真是的,我敲了好几下门,您都不理我。”洪羚嗔怪着老叫花,撒娇的搂着他的胳膊。
“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今晚会过来,好了,去那边坐吧,给你讲讲以前那些事,若是嫌不好,可不要怪我。老头子我可不太会说故事。”老叫花转身向桌边走去。
“只要是爷爷说的,羚儿都爱听。”洪羚颠颠的也跟了过去。
洪羚还给老叫花倒了一碗茶,恭敬的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双手拄着下巴,老实的准备听故事。
“我和小宝他奶奶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也都默许了我们的婚事,只等倒了年纪,就为我们俩把婚事办了。可是没成想,那年她爹病重,为了给她爹筹集治病的钱,她只得嫁入李家做妾。”虽是说着几十年前的往事,但是洪羚听得出老叫花还是依然很激动,说到爱人出嫁,而他却不是新郎,心中的愤懑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李家的正室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她不会生养。所以当她得知小宝奶奶怀了身孕后,便想方设法想要把她撵出李家。自她嫁人后,我便离开了这里,就是怕触景生情,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反而会害了她。可是那李氏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俩曾经好过,便托人给我带信儿,说是她在李家过得并不好,那时她爹虽然有了钱治病,但还是故去了。所以她也不想再在李家过下去,想和我一起私奔。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就当了真,真的就潜入了李家,在那个带信儿人的帮忙下,我到了她的屋子,当我进去时,才发现她都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按照她的性格,有了孩子断然不会与我一起私奔的。还没等我问是怎么回事,就被李家的家丁围住,李家的老爷也走了进来。虽然他也是心存怀疑,但是他生性懦弱,根本做不了李氏的主,就在李氏的主张下,把还怀着身孕的她撵出了李家,说是念在她怀孕的份上,不会交给族里,也不用沉猪笼了。而且家丑不宜外扬,就对外面说她是一时不慎,摔了一跤,就小产死去了。反正她已家中无人了,不会有人来追究的。”说到此处,老叫花已经哽咽了。但是声音中的怒气十分的明显。
“那您就带着小宝哥的奶奶离开了李家,之后就是您一直照顾着他们,是吗?”洪羚见老叫花一直没有再说话,便发了问。
“嗯,我带着她逃到城外的一个破庙之中。第二天,李家老爷也寻了过来,偷偷的拿了一些银两交给了她,说是以后一定找个机会再接回他们母子。让她一定好好的照看好自己,还托我照看好她。可是在他走后不久,那李氏就派来了杀手,要不是我拼死护着她逃了出来,我和她早都葬身在那破庙之中了。”老叫花气得用力捶了桌子一下。
“那您是说李家老爷都不相信小宝奶奶会背叛的,只是做不了主,才会由着那李氏赶了你们出来,是吗?这男人也太窝囊了,你们这里不是男尊女卑吗?这个女人怎会如此的厉害?”洪羚也气得拍了一下桌面。
“那李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家里也不比李老爷家逊色,李老爷也是为人懦弱些,就让她占了上风。唉,一切都已经是往事了。我又何尝不想为月儿报这个仇,可是她说的也对,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了小宝,还是少一事的比较好。”老叫花的眼神又黯淡的下来,又望着那月亮出神,原来她的名字中有个月字,难怪爷爷总是会望着月亮发呆,洪羚望着眼前这个痴情的人,自己竟也有些呆了。
“丫头,你和月儿也有几分像的。”老叫花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
“哦,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爷爷一直以来对我这样好,是因为奶奶的缘故。爷爷您可真是位痴情的人啊。”老叫花也不再理她,又走到了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
三日后,是吉日,是族长找人算过的。李家张灯结彩,恭迎小宝这位在外流落多年的子孙正式认祖归宗。
虽然李氏是服了软,但是也不会消停的,还是会有一番争斗,不过洪羚到不太放在心上,这小宝就是李卫,他可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他的命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