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虽是白日,可是屋门却是虚掩着,连梁九功都没有在屋里伺候着,只能是在屋外候着听命。屋中的这两人说话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泄露了半点儿讯息。
“皇上,您此次可是下定了决心了?”高士奇低声问着。
“决心是早有,只是一直时机不对。他在朝中多年,人脉之广,竟连朕也有些忌惮,真是可悲也欤。当年若不是动不了他,也不至于让高卿你告老还乡了。”说到这里康熙面露几分愧色。
“微臣的事小,关键是此人居心叵测,离间太子与您之间的父子关系。挑拨太子起了逆反之心,这才是最最要不得的。臣此次前来,也带来了这几年他同江南官员勾结欲谋逆之实证。不过依臣之间,此时似乎只是他一人在计划,太子先前虽被他挑唆的有此意,但是之后好像并未同他苟合。”高士奇说着便从袖筒之中掏出一份奏折,那里还附录了他所提的那些江南官员名单。
康熙打开奏折,很快的就浏览完毕,当看到那些名字的时候,气得把桌案上的茶碗全都推倒到地面上,于寂静之中突然的一声巨响,不只是高士奇,连带门口守着的梁九功也是一惊,可是又不敢推门进去,稍微沉了一会儿,屋内并无声响,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进来收拾吧,再拿来两盏茶。”梁九功进来时,康熙背身垂手而立,但是听那话音儿,他也知道皇上还是怒气未消,忙低头快速的收拾着,出去时同高士奇点了下头,高士奇也微微颔首。
当梁九功再回来奉茶之时,康熙已坐在龙椅之上,气色也平和多了,和高士奇聊着家常,好像刚才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他放下茶杯,转身退下,依然是把门带上,在门外候着。
又闲聊了一会儿,高士奇要起身告辞,康熙也不再挽留,只是在他临走时,说了一句,“定不会白费了高卿所花的心思。本朝第一罪人,朕必诛之。”高士奇也只是微微一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梁九功默默走进屋中,康熙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低低的问着他,“侍卫那文之父是不是在他府上当差?”
“却是。”梁九功很快的答着。
“命他好好替朕看好那府中的一切,若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立刻向朕禀报。”康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寒意,仿佛能冰冻周围的一切。
梁九功立刻领了命,下去安排一切。
高士奇在京中,又待了几日,因为高麟的关系,他也去了八阿哥府中做客,不过只是喝酒吟诗,纯粹的只谈风月,不论政事。八阿哥虽有些遗憾,但高士奇毕竟已经不在朝野,无心仕途,虽然他与皇上关系密切,但是他无意谈论别的,八阿哥也只能随之附和着。
随着高士奇的离京,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没有人再去打听那个鬼影儿,似乎也没有人再追查子谦。各派忙于的重点,还是如何获得圣宠,如何扩建自己的势力。
胤禛也觉得这个风头算是避过去了,他也是时候和丫头见面了,别让小宝带了口信儿给洪羚,约在了拒马镇的那个关帝庙。山上他不想去的,怕是有人跟踪,那里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确切的位置,相对还算是安全。
洪羚与他分开已有大半年,上次是荷花败的时候,这次荷塘里已布满花骨朵儿,又要满塘盛开了,可惜丫头没福气,不能来此欣赏。
其实洪羚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干脆就消失的,反正那些人已经怀疑到子谦,他以后也不能轻易露面了,而且今年索额图就会伏法。今后的路就靠他自己走吧,他们二人实在不能再帮下去了,不然真的会牵连到他。
可是一直没能和他正是辞行,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那天小宝带来口信儿,洪羚一口就答应了,正好借此机会和他告别,自己也是时候和子谦离开了。
“小铃铛,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小宝突然的问了一句。
“嗯?”洪羚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猜到自己的打算,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爷爷说,你以后是会走的,是不是就是这次了。你和四阿哥见过面后,就准备离开了?也带着爷爷一起走吗?你们要去哪儿?我以后能去看你们吗?”小宝满眼的依恋,满眼的不舍。
“是有这个打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是有和爷爷提过,不过爷爷不舍得你了,不知道他是否会和我们走不。你是我大哥啊,当然可以来看我们了,我们其实也不知道会去哪了,若是安顿下来,必定会告诉你的。你放心,我发誓,一定写信告诉你。你的字学的怎么样了?可又有多认识一些了?”洪羚一点儿也不像妹妹对哥哥说话,倒像是母亲要走,临行之前在嘱咐着自己的孩子。
“我已经认识了好多字了,四阿哥都夸奖我了,还说我很聪明,若是好好学,将来还能当状元呢。”小宝向洪羚献宝似的说着。
“那更要努力啊,我大哥当然是最棒的。”洪羚的一双杏眼完成了两个小月亮,拍着小宝的肩膀,竖起了一只大拇指。
小宝搔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小铃铛她懂得很多,所以自己才会那么卖力的学习,想要缩短彼此的差距,虽然他即使超过了她,也没有可能得到她,但是他是他的大哥,别人可都没这个称呼,作为她的大哥,怎么可能是个愚笨之人,所以他更是要拼命的多学东西。
与胤禛见面的日子约在了后天,洪羚让小宝告诉爷爷自己想在见面之后就走的事情,让老爷子考虑一天,后天正好在关帝庙那里见面,若是他老人家要走,就一同上山,之后就出发。
此时已到了六月天,山上要比山下凉快很多,洪羚特意把见面的时间定在傍晚,就是要避过暑气,等到天凉快的时候自己再下山。
因为是要和胤禛辞行的,想着他可能又会说一些矫情的话,子谦在场,会很尴尬,而且胤禛可能还不会同意她走的。所以就让子谦远远的跟着就好,洪羚一个人晃悠悠的来到了那片树林中。
远远的就看见胤禛站在离关帝庙有些距离的小路边,只他一人,并未带随从,藏青的长衫,被晚风吹起了衣角,他虽不是玉树临风的那种翩翩公子,但是自有一种出世脱俗的飘逸,让人见之难忘。
“就知道你不会早来。”他淡然的了然一笑。
“哎呦,那么早下来很热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怕热。”洪羚说着又用帕子拭去额头的汗水,最近不知道怎么会有些虚,动一动就这么容易出汗。
“怎么数月不见,竟然胖了?难道你躲着的时候,就成天见的猫在屋里啊?”胤禛打趣的看着洪羚。
牙尖嘴利的洪羚自然不能就此被他奚落,定然要好好的讨回便宜,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时,却不知危机在一点点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