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那顿饭还让洪羚记忆犹新,这次又来‘陶然居’,洪羚一坐下就叫来伙计,点了店里的招牌菜,‘香煎牛仔骨’、“羊霜肠”、“侉炖黄鱼”、“芥末墩”、“炒麻豆腐”,临了还叫了两大碗炸酱面。
“你倒是会荤素搭配啊。”子谦斜了她一眼,大概刚才又被气着了,竟然点这么多。
“表哥不要太小气,小弟难得来一次京城,上次吃‘羊霜肠’还是两年前呢,那味道小弟至今难忘啊。”洪羚活脱儿一个老饕的模样,一旁的小二笑呵呵的看着她。
“这位客官莫着急,一会儿就都给您上来。”说完一溜烟儿的下了楼。
“怎么了这是,竟然点了这么多,平时不是总说不要浪费的吗?这么多,我们能吃的完吗?没想到那格尔芬还这么大能耐,把你气着了。”子谦打趣的看着她。
“我哪是被他气着了,只是记得两年前吃过的那些好吃的,今天再解解馋嘛。”洪羚喝着小二刚上来的茶,这味道可比胤禛拿来的茶叶差远了,唉,这两年都让那厮把自己的舌头弄叼了。
“我可是看你一直盯着人家那个翡翠扳指儿呢,怎么着,娘子还会鉴赏玉石啊?”子谦把脑袋探了过来,低声的问着洪羚。
“鉴赏不敢,只是略懂皮毛罢了。那一世,我姥爷可是玩玉的,我跟他老人家,也学了点儿。刚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块儿浓冰绿,价值连城哦。”洪羚咂咂嘴,要是能拿在手里把玩一下就好了,当初姥爷向她夸了半天,说是他自己也是只有一次机会把玩过,弄得洪羚当时心里痒痒的。
“浓冰绿?你没看错吧,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啊。”子谦也听人讲过,那可是极品的翡翠。
“应该不会的,虽然我只见过一回浓冰绿的镯子,但是印象深刻。这人和人就是不同啊。想我阿玛也是一等公哦,我那几个哥哥可没这么阔绰。”洪羚脑中出现了讷敏阿玛和那几个哥哥的影像,虽也是衣着华贵,但和格尔芬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呵呵,你是在为你这一世的阿玛和哥哥们鸣不平吗?”子谦乍一听她说自己的阿玛,还有些糊涂,然后又想起她指的是讷敏的家人,相处了这么久,他竟然忘了她的身份,已经完完全全的把她当做羚儿,自己的娘子了。
“算是吧。你看他那身袍子的料子,虽然乌漆漆的,貌似不起眼,那可是极品。当初在那里的时候,说是每年也只得几匹,老头子就赏了一匹给我,我不识货,瞅着黑乎乎的,连看都没看一眼,还是玲珑告诉我,那可是极品,名为‘香云纱’,夏天穿上特别的凉爽,说是讷敏怕热,故而把这稀罕东西赏了来。”洪羚有所避忌,没有称呼康熙,而是称呼为‘老头子’,子谦听她这样的称谓,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啊,要是知道他被你这样称呼,你的小脑袋不保了。”子谦还在呵呵的笑着。
“何止这句称呼,若是见到我,脑袋不保的多了。”洪羚又喝了两口茶。
这时小二陆续的把菜上了来,洪羚不再和子谦说话,只顾着把好吃的往嘴里塞。引得子谦一个劲儿的说她,让她慢慢来,不要急。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桌上的盘儿啊,碗儿啊,都是底儿朝天了。
洪羚揉揉有点撑的肚皮,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引得子谦又一个白眼。
“接下来还想去哪儿啊?”子谦掏出了荷包,想着一会儿下楼去结账。
“唉,不要着急嘛,刚刚吃完,我先坐会儿。”说完洪羚把头探出了窗外,看着街上的光景儿。
此时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忽然一个火红身影蹿入洪羚的视线之中。洪羚的嘴角微微上扬,子谦看她这样,也扭头望向窗外。
“你想要去会会他?不怕被他看穿你身份吗?当初你俩可是接触最多的。”子谦有些担心的又看了一眼那人。
“我这个样子,你能看出是个女人吗?”说完洪羚极痞气的看了子谦一眼。
“倒是看不出,你啊,不去当无赖还真是可惜。”子谦真的很无奈,他家娘子一换上男装时就总是这个浪荡模样。
“走吧,下楼去会会这个故人。”洪羚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小油嘴,拉起子谦就往楼下走。
两人刚刚走到楼下,也正好看到了胤誐和两个随从走了进来。
子谦忙快步走上近前,打了个千儿,“十阿哥吉祥。”
胤誐笑着望着他,手一挥,示意让他起来,“可是有段日子没看见你了,怎么最近都没跟在四哥身边。”
“小的家里出了些事情,和四爷告了假,回老家去了,前段日子刚回来。今儿个是表弟进京来看我,就带他出来转转。羚儿,还不过来给十阿哥请安。”子谦表情如常,说完就回身对着洪羚,示意她过来请安。
洪羚忙走上前几步,也学着子谦的样子给胤誐请了安,可是当她抬起头望向胤誐时,却看见胤誐竟然呆了,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胤誐没有想到那个曾在他梦里出现过千百回的影像会在现实中让他看到。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和梦里的不太相同,面前的是个男子啊,而且比敏儿高了很多。
旁边的随从也低声叫着他,“十爷,这小哥给您请安呢。”
胤誐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有地洞,他真想钻进去,自己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可是白子谦的这个小表弟确实和敏儿十分的神似。自己也真是糊涂了,两年前,可是自己亲眼看着她入了棺的,两年以来,自己醉生梦死,就是想着能在梦里又能看到她。
可是看到又能怎样,连二哥都争不到的人,他也不过是在奢望罢了。他忙摆了摆手,对着洪羚笑了一下。
洪羚也惊了一下,她没想到胤誐看到她,竟然会是这个表情。莫非这个胤誐对讷敏有情?不过转瞬间,她忙扯回思绪,正事还是要办的。
她故意的在子谦身边,低声嘟哝着,“这十阿哥怎么会穿的还没有刚刚的那个一等公的儿子阔气啊。”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胤誐听到,胤誐是个直筒子脾气,眉头一下就拧成了疙瘩。
子谦连忙向胤誐赔礼,“十阿哥莫见怪,小的表弟刚从家乡出来,没见过世面。刚刚见了格尔芬大人,他分不出好歹。实在是不懂得礼数,您可莫生气。表弟还小,您要怪就怪我,要罚就罚我成吗?”
洪羚也假装着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赶紧赔着礼,说怪她吧,不要怪她表哥。
胤誐这次倒是没发作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小哥倒是说说,我哪里没那个一个一等公儿子阔绰了。”
洪羚好像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然后子谦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又说十阿哥让你说,你就说吧,洪羚这才又开了口。
“小的也看不出别的,只是看那位大爷的扳指儿,好华堂,比,比,比您的好像还要华贵。表哥刚才说那大爷穿的叫什么,什么‘香云纱’,那件衣服可顶的我们家一年的花销呢。小的看您这个虽也名贵,可是和我们那的县老爷的也差不多,应该没那位大爷的好吧。”洪羚故意小家子气似的白话着。
胤誐虽没有吭声,可是眉头拧的更紧了,没再吭声,而是径直向楼上走去。
洪羚一看他不再搭理自己,也拉着子谦,快步要走出这家酒楼。就在他们要迈出门口时,只听胤誐又走了回来,低声对着子谦说着。
“你表弟没事就尽快回家吧,不要在京城里瞎转悠了,千万不要让我二哥的人碰到。”说完他又转身向楼上走去。
洪羚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和子谦对视了一眼,赶紧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