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洪羚赶到‘海上花’门口时,两帮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气谁。彼此僵持着,势如水火,若是一个言语不慎,立刻就要兵戎相见。
“两位阿哥,今日怎么一块儿过来了。实在是有缘啊,不如就共用这‘海上花’吧。福哥,快去让姑娘们都准备一下,一会儿过来伺候两位爷。”洪羚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活脱一个老练的鸨母。
胤誐看着面前的李璇,哪还有那日的清纯可言,不过几日,就如此满身风尘的味道,这都是对面的他害得,如若不是他要争,此时李璇已被自己纳为妾室。虽说不能给她一个正室之名,但好歹也比待在这里强。想到这里,胤誐的眼里又蹦出火花。
“我先来的,凭什么要与人共用一个房间?”在众位阿哥之中,胤誐的身份之高贵,仅次于胤礽,他的外祖父就是顺治皇帝临死前拟定的顾命大臣之一遏必隆。往日里,他不曾炫耀过他的高贵血统,但是今日里因了心中的怨恨,不免说话时带了几分嚣张。
“怎么我堂堂大清朝的太子,想要个房间就这样难?十弟你今日说话也太过张狂。”胤礽也是不甘示弱,本来一直想要与他们修好,可是这样不给他面子,他也不能再隐忍下去。
“都有理,说的都有理。最没理的就是我李璇了,我要是把这儿的房间都弄得和这间一样雅致,两位爷也就不必争了。不知两位可否给李璇一个面子,不再斗气下去,毕竟都是兄弟,还是要以和为贵。两位一起,可好?我今儿个什么都不去忙,专程陪着两位。两位意下如何啊?”洪羚继续陪着笑,看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她还提了要以和为贵,这是皇阿玛最为重视的,要是两人相争之事传到他老人家那去,对谁都不好,更可能连累到李璇。于是胤誐不再做声,只是恨恨的瞪了一眼他二哥。
胤礽见他如此,也狠狠的瞪了回去。洪羚真的气结,两个大男人,怎么会如孩子般的斗气呢。但是还是要和个稀泥,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太子爷,您可是兄长呢,您先表个态啊,这弟弟也好跟着您学啊。”胤礽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小树林的那夜,敏儿曾劝诫过他,最亲还是兄弟,他今日又何苦斗这口气呢?于是说了句,‘一起吧。’然后就步入了房间里,胤誐见他如此,也就跟着走了进去。
洪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赶紧走进去相陪。那个叫福哥的下人,又赶紧带着两名小丫头奉上了热茶和瓜果。那茶水和瓜果可都是按照这两位阿哥的喜好奉上的,两人看见李璇细心至此,心头都是一热,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接下来的歌舞,两人倒是心平气和的欣赏着。品茶的品茶,吃果子的吃果子,虽然两人进屋后不再有任何的交流,但好在没有了屋子外的那股子火药味儿。
恭送完这两位爷出了大门口,福哥悄悄的给洪羚竖起来一个大拇指,夸她是真有本事,居然能镇的住这两位爷。两块儿百炼钢,遇到了她也都变成了绕指柔。
“好了,不要再说了,此事不许外传,不然我可不会轻饶。要想这璇玑阁还能开下去,大家还能挣大钱,一个个就把嘴都给我闭严实点儿。”洪羚难得发一次火,福哥还有那些下人虽不明白,这李姑娘为何要动气,不过姑娘自有她的道理,肯定也是为了大家伙儿好,一个个都点头称是,不敢违背。
但愿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兄弟不合,虽也是个好事。但是洪羚早就猜出胤誐今天发的这个邪火,多半是因了她。兄弟之间为了个女人相争,要是再大打出手,那她真的别想在这京城里待下去了。
刚才的一番折腾,不知道杀死了洪羚多少脑细胞,于是晚饭都没吃几口,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她都未起床。直到贴身的小丫头玲珑来叫她,说是四爷和十三爷到了,她这才勉强睁开惺忪睡眼爬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是新近才来的,因为她长得真的和玲珑有些相仿,洪羚便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想起玲珑,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不知是否早已嫁人生子了。
洪羚眯着眼去见胤禛和胤祥,两人全都万般无奈的看着她。
“昨晚去做贼了吗?你也不看看都是什么时辰了,居然才起来,不想开门做生意了。”胤祥揶揄着她。
“还不是你们的好兄弟害得,我不好生休息,要是再来折腾,我如何应对?”洪羚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赶紧饮了一大口茶,希望能够提提神。
“空着肚子,不要吃茶,要不一会儿又要吵吵心口疼了。”胤禛忙递给她一盘豌豆黄。洪羚头都不抬的,就塞了一块放入口中。
“要是你这个样子,让二哥和十哥看见,你说他们还会那么喜欢你吗?”胤祥皱着眉,嘴角有些抽搐,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个女子像小五这般吃东西了。
“那你去叫他们来看看啊,反正我是不怕被看,若是不喜欢了,我可正好落个清静呢。”洪羚浑然不觉这样有何不妥,依然大口的吃着茶点。
“你啊,总是没有个女孩家的样子。昨日的事,我也听子谦说了。他们两人差点动起了手,幸亏你出面制止。不然若是传扬出去,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前几日,他俩在朝堂之上,就已有些口舌之争,父皇就责怪了他们,说是兄弟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胤禛有些皱眉,这两人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恐怕迟早会牵连到羚儿。
“但愿他俩的脑子不再进水,我觉得昨日之后,他们会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的。对了,那个张廷玉这几日你们可有见到?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到这里来哦。”洪羚咽下最后一口绿豆糕,差点儿呛到,胤祥忙又递给他一碗茶。她笑嘻嘻的接了过来一口灌下。
“亏你还是宫中长大的呢,以前只觉得你有些野蛮罢了,怎么这宫外几年,让你越发的没了规矩。四哥,是不是该请人好好调教她一番了,她真真像是从蛮夷地方来的丫头。”洪羚对着胤祥做了一个鬼脸,什么宫中长大,充其量在宫里才待了几个月,那些繁文缛节她怎么会记得清楚,就算是记得,她也不想那样过日子,累都累死了。
“张廷玉,只是昨日与他闲聊了几句。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别的杂事,都忘了上次你所说的了。对了,子谦昨日传书,说是让人去查一个姑娘,还说是与这张廷玉有关,姑娘是你这园中的?”胤禛没去与他俩贫嘴,见洪羚已经吃完,便开始聊起了正事。
“是的,她叫离若。也是昨日与离若闲聊,才发觉她可能与张廷玉是旧识。随让子谦去查的仔细些。离若,你们可还都记得,就是那个画得一手好画,也下得一手好棋的女子。”洪羚谈正事时,最为正经,可以迅速转变神情,每每都让胤祥不能适应。
“恐怕需要个几日,不若我瞅个机会,这几日先带他过来坐坐,听闻他这个人素来谨小慎微。但是你这里不同于其他声色场所,素净多了。过来坐坐,恐他也不会拒绝。”胤禛已经开始盘算着如果带那个张廷玉过来。
“不过你不要先提离若哦,离若是罪臣之女,她又是个心性极高的主儿,若是你说到了她,他想要见离若,我恐怕她还不见得想去见他呢。而且也需要试探一下,这个人是否对离若有意,反正一切需要仔细揣度。”洪羚忽然觉得此事并非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简单,离若是个心思及其敏感的姑娘,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她,不要说事情办不成,恐也毁了她下半生的幸福。
“你是怕毁了她的下半生吧?”胤禛呵呵的笑了。
“你也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就是在担心她的下半生啊。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可怜之人,还记得含烟吗?就一门心思的放到了你九弟那里,真的是所托非人啊。好在胤禟只是拿她当做风月场中的女子,并未有收她之意。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帮她找个好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才貌双全,怎能就把春光葬送于此。”洪羚越说还越来了劲儿。
“自己还没嫁人呢,倒操心起别人了,也不知羞。你可真是爱多管闲事。不过听说她可是你这里的头牌呢,她若是走了,你们靠谁啊?不做生意了,你这算盘可打错了。”胤祥又开起了洪羚的玩笑,看她这次如何圆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
“没了她,我璇玑阁还能开不下去啊。你可真是有几日没来了,你不知道现在我这璇玑阁,可是百花齐放吗?少了一朵牡丹,还有芍药,杜鹃,栀子,百合,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我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洪羚得意的看着胤祥,想看自己的笑话,他还嫩了点。
“她什么时候会吃亏啊,你还等着看她的笑话。你啊,就是不长记性。”胤禛笑看着这俩冤家,一天不掐,难道就会憋的难受吗?
两日之后,胤禛果然带着张廷玉过来,不过洪羚没有告诉离若,而是派了如烟过去弹奏琵琶。但是为他奉上的茶,却是从离若那里得来的茉莉香片。
洪羚听香儿说过,她家姑娘一向不会看重金银这些俗物,但是对这香片却极为重视,说是一位对她极重要的人,教她做的。若不是姑娘欣赏她,也不会一下就送她这样多。
洪羚觉得对离若重要之人,可能就是这个张大人。那香片味道很好,奉茶的丫头刚跨进门,茶香就飘了进来。胤禛连连夸赞,说这茶香味纯正,还直问洪羚是哪里得来的好茶。
洪羚慢悠悠的回答他,是园中的一位姑娘所制,洪羚注意到张廷玉初闻到茶香时已经有些动容,待听到是位姑娘所制时,更是情绪激动了起来。
“李姑娘,不知在下,能否见那姑娘一面?”张廷玉放下茶碗,也不顾得这屋内还有着胤禛和含烟,颇为恳切的央求着洪羚让他去见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