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既已达到,洪羚实在不想再和这些人待在一处,找了个说辞就带着玲珑回到了撷芳殿。
玲珑派人给王府传了口信,说明早格格回府,然后就是里外一顿忙活,为讷敏回府打点行装。
“不是经常回去的吗?怎么你还是这样忙活,每次都要这样?”洪羚看着忙得有些脸蛋微微发红的玲珑,实在觉得这小丫头考虑的太细,哪用准备这么多呢?
“我是怕主子用惯了宫里的东西,回到王府不习惯,上次您还说不太习惯王府的床单,没有宫里的这个躺着舒服,所以这次我也备了两条。”玲珑还在思索着,环视四周,看是否有什么给落下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家主子现在什么都想不起了,所以那些毛病也都忘了,捡最简单的来就好。干嘛简单的日子过得那么复杂。”洪羚一向都是大而化之,所以马博远曾经就说她是一颗男儿心,错投了女儿身。
玲珑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听从洪羚的,谁知道这个主子要是什么时候再都记起来了,需要个什么没得用,到时候还不是要埋怨她。
洪羚看玲珑并不理会她,还是自顾自的忙着,索性也不再打扰她,就自己去院子里转转,正好活动一下筋骨,这位格格平时一定是个好动的主儿,身子骨还算结实,恢复这些天,感觉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了。无奈现在待的地界儿不对,不敢做什么大动作,顶多就是伸伸腰,压压腿,舒展一下筋骨,就这也引得一群奴仆全都盯着她来看。
到了第二天,洪羚没有用玲珑叫她,就早早的起了床,还到院子里活动了好半天,玲珑还以为她是思家心切呢。
用过了早膳,有小太监来通传,说是送讷敏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洪羚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踏出这座美丽的牢笼。
一路上,洪羚一直撩着车厢里的小帘儿,装作很兴奋的样子一直看着车窗外,玲珑笑着打趣她,说她还是老样子,每次出了紫禁城就莫名的兴奋,她哪里知道这个主子是在记出逃的路线呢。
马车到了王府外,讷敏的爸爸已经袭她祖父的爵位,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这里。讷敏的三个哥哥已经成亲了,只剩下四哥了,他才刚刚十七岁,不过古人是早婚,早都定下了亲事。
洪羚没有想到,居然一大家子人都站在门口迎接她,感觉好像贾元春省亲似的。她又仔细一想,不管是康熙还是太子收了她,她都会是一位身份显赫的妃子,正如贾元春,这家里人自然会这样大阵仗的迎接,不过还是有点早了些吧?
有下人放好了小凳子,洪羚利索的下了马车,一抬头看到了那个黑壮的阿玛,他身旁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的贵妇,大概就是讷敏的额娘了。虽是上了年纪,但是风韵犹存,想必当初也是位美人。讷敏就生的很好,看来是遗传自她的母亲。
洪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位母亲,居然心里颤抖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尤其这位福晋眼里还含着泪水,更让洪羚也湿了眼角。
福晋一把抱住了洪羚,失声哭了起来,她以为她的女儿终于又活了过来,可是殊不知只是皮囊对了,而内里却换了。
讷敏的阿玛也眼角噙泪,可是毕竟是大男人一个,没好意思落下泪来,其他的哥哥嫂嫂也情绪有些激动,倒是四哥的情商很高,对着大家喊道:“小五回来是好事啊,你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啊,赶快进到里面叙话吧。别都在这儿杵着啊,让别人家看笑话。”这番话才让大家醒悟过来,福晋紧紧的攥着洪羚的手,拉着女儿往院儿里走去。
一直到了正厅,大家纷纷落座,玲珑给洪羚搬了个椅子挨着坐在正中的福晋旁,这位福晋看来是被吓坏了,一直握着洪羚的手,好像一松手,女儿就会飞走似的。
大家无非是问候洪羚的身体状况,到没有说起她失去记忆的事,可能是王爷嘱咐过,怕讷敏伤心吧。洪羚有时候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时,就望向玲珑,这小丫头于是就成了她的代言人。
洪羚看的出大家对她这样的关心,有的是真心,有的可是心存私念,不过讷敏的父母还有那位四哥倒是很真切的关心她。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好不热闹。王爷说图的就是家人团圆,所以也就不男女分桌了,全都坐在一起,有的嫂子还抱着小侄女,小侄子,这些小孩子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乱乱哄哄,洪羚到没有觉得烦,反而觉得自己就是讷敏了,就是这其中一份子。
她很早就独立,与父母相处的日子很少,就连过年这个合家欢乐的日子,她也会经常错过,尤其这次的卧底任务,更是远离亲人,有几个春节都不能回家度过。而今天,却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那么温馨,那么不舍,好想永远都这样。
她竟然忘了吃饭,只是呆呆的看着大家。
“果真是脑子给踢坏了,额娘给你夹的你最爱的鸭腿都不吃了,那就便宜四哥我吧。”说着就要来抢,这可不行,洪羚一把就按住讷敏四哥的手腕,疼的那个少年直咧嘴,直嚷嚷着怎么病好了,力气也见长了,变得好生厉害。洪羚没说话,只是吃吃的笑着,觉得自己也好奇怪,不过是一个鸭腿罢了,怎么还去与人抢,真真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这天晚上,福晋执意要与洪羚同睡,说母女俩好久都没有说说体己话了。福晋真的很能说,从讷敏小的时候开始,到了半夜还只是讲到讷敏七八岁的光景。洪羚虽然有些困,但是没有去打断这位母亲,她头靠着福晋的肩膀,搂着她的胳膊,把她想象成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有一种亲切感。
本来这次出来,是要寻个机会溜走的,她一进王府的时候就四下扫视了一番,虽然院墙高大,可是凭借她的功夫,夜里逃出去绝对不是难事。可是这一天相处下来,洪羚对这个决定反而犹豫起来。
“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啊?现在的法律是谁犯罪才判谁,可是这个年代,是要株连九族的。康熙虽是一代明君,可是谁能保证他下的旨意里没有错误的,万一连累了无辜的人,我实在是造孽啊。”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福晋慢慢的乏了,不知不觉中睡着,而她一直辗转反侧,看着熟睡的福晋,实在不忍逃走,借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还要连累人家一大家子人,这实在不符合洪羚的处事原则,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那个皇宫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不如诈死吧,那样就两全了,如果有那种能假死的药就好了,记得听特工同仁曾讲过的,可是这个年代会有吗?再说了,这还需要人帮忙的,自己诈死,需要有人来帮忙唤醒啊。就算那药让自己醒来,可是到时候躺在了棺材里,谁给打开盖子啊?怎么想都是要找个帮手。可是在这个异世,谁又能来帮她呢?一夜无眠,眼看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