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源地区多为丘陵地带,冬日寒冷而漫长,连续三年的干旱让无数的土地暴晒在暴虐的阳光之下,一阵狂风吹过便是黄土漫天,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整个世界都是黄土的世界,人死了不要多久就会被黄土覆盖,活人路过也就是看上几眼便匆匆赶路去了,遇到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人的话,更是连最后的衣物也被扒取一空。
秀山县位于丰源山下,丰源山内的河流从秀山县流出,所以并不太是干旱,秀山县人靠着这条丰源河倒也算是稍显富足了。
徐家庄位于秀山县往西十余里,庄子在一座小山脚下。徐家庄也是近年才出现的新庄子,庄子里最大的地主名叫徐然,老家永州凤阳的,年少时凤阳遭灾便随着灾民逃荒到了丰源秀山县。
到了秀山家里也只剩下徐然一人,好在徐然人也聪明,机灵能吃苦,便在秀山站稳了脚跟,二十年下来也攒了一大份家产。徐然徐老爷心善,乐善好施,愿意把地给逃荒来的灾民种,久而久之附近倒也聚集了百余户人家,成了一个小庄子,就成了徐家庄了。
徐家后院有一大榕树,得两个人环抱方能抱的住,大榕树下有几块红石板,家里人闲来无事便到榕树下乘凉,徐家小少爷徐年便呆呆的坐在红石板上对着大榕树自言自语。
“我知道自己是谁,我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说说我到底是谁?”
“我是怎么来的呢?他是不是因为我来才死掉的?还是说这是老天安排的,专门给我一副傻傻的躯壳?让我轻而易举的鸠占鹊巢?那这算不算我杀死了别人的儿子?”
“我也想喊他声爹啊,可是你让我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家立业的人喊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喊爹,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说这是他儿子的身体,我占了他儿子的身体也算是他儿子了。可还是不得劲啊。”
徐年扭动了几下身子站了起来,阳光透过树荫撒下几朵光斑晃在了少年胖胖的脸上。
“都知道我是个傻子,你说怎样我才能不傻呢?突然变聪明了会不会被人当成个妖怪给打死?听说外面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是乱匪,朝廷也在四处剿匪,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这天下还能安稳几年?”
天空逐渐的暗了下来,忽然一道闪电在天边划过,大雨哗哗的下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打在榕树叶上。徐年依旧在对着大榕树说这话。
“你说我会不会被雷给劈死,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来了半个月了你说我要不要在这边重新开始生活?”
徐年抬头看天,恍惚之中看到一道闪电从九天之上而来,忽的劈在了大榕树上,白光瞬间照亮了大榕树附近,宛如白昼。
徐年被震的瘫趴在地上,脑壳混沌之际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年儿……”
徐年才爬起来,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人一把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爹怎么活啊!这该死的老天爷是想要杀了我儿吗?我的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啊,让你早早就没了娘,现在还没看好你让你差点被这贼老天给劈到。”
“爹,我没事,没劈到我。”
徐年因为呼吸不畅闷声闷气的说到。
徐然猛的松开了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眼中闪着无数的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抱着儿子的脸颊。
徐年一声叫痛,徐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内疚双手松了一松,复又紧紧抱住。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儿子,仿佛要穿透一般。
“儿子?再叫一声爹?”
徐然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儿子,却发现儿子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只见儿子看了自己几眼,便大声的喊了一声“爹!”
徐然瞬间狂喜,又把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嘴里不停念叨这感谢老天感谢老天。
徐然复又回过头看着身后数人大声呵斥:“以后谁要让我再听到有人说我儿是个傻子,是个痴儿,就我让他全家滚出徐家庄,活活饿死在外边!”
跟在徐然后面的老仆林忠愣了些许,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猛的磕头,复又跑出去边哭边喊道:“老天显灵,少爷变聪明啦!老天显灵,少爷变聪明啦!”
徐然又对着呆呆楞在原地的几个家丁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做事,我儿变聪明了你们便事都不会做了吗?还不赶紧准备干燥衣物,不怕我儿遭了雨受了凉?”
几个家丁听到家主发话,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扭头做事一哄而散。
“等等”
徐然喊住了几人:“吩咐下去,全家每人二两银子,把猪给杀几头,庄里每户分些下去。”
徐然摆了摆手,几人这才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换了一身新衣物的儿子,徐然真是越看越欢喜,不停的在屋内踱来踱去,扭头看看儿子,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又扭过头去继续踱来踱去,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徐年见父亲这幅姿态,也不开口,心里盘算着怎样应对以后的生活。
终于,还是徐然忍不住开了口。
“儿子你变聪明了?”
“嗯。”
“儿子你会说话了?”
“嗯”
“儿子你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
“不知道,就好像在做梦,梦到了好多好多事情,后来便忽的一下醒了。”
“好好好,不管怎样,醒了便好!”
徐然正跟儿子聊的尽兴,听到林忠在屋外呼唤,徐然被人打扰,歉意的看了一下儿子,皱眉对屋外的林忠说道。
“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忠叔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老爷,是有要紧的事情,县尊大人唤您去县衙议事,衙门的人在外边等着呢!”
徐然无奈,县尊大人派人大晚上来喊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只能委屈儿子了。
吩咐儿子早早睡去徐然便出了屋门,看见门口侯着的林忠便开口道:“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也不知道,老爷还是亲口问问那衙门来的捕快吧。”
两人便去马概骑了马向门口走去。
那衙门来的捕快正在门房喝水,看到徐然出来便拱了拱手说道:“徐老爷咱们抓紧走吧,各位老爷跟县尊大人就等您一位了。”
“都有谁在?”
“咱们秀山县有头有脸的都去了,听说是因为州府里来了一位大人物,县尊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才大晚上召您议事呢。”
“那便出发吧,莫让诸位大人等急了!”
三人一道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跑去。
徐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总不能重生一回什么都不做吧,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不管怎说,人家儿子就算本来是个不会说话脑子又不灵光的傻子,但也是人家的儿子,我穿过来人家儿子没了这算什么,总得陪人家一个儿子吧。
这些天下来可真是无微不至的父爱关怀啊,好像认这么一个爹也不是个坏事?
也不知道大晚上有什么事情需要喊父亲去议事,想来不是什么小事情。听说这天下现在可是不太平,朝廷内部乌烟瘴气,各地都是义军四起。更是听说南诏三洲已经落入义军手里。
凉州那边也是外族虎视眈眈,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啊,我也得早做准备以防万一了。
可惜了自己不是理科生,不然的话搞科技创新再怎么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就算穿越,穿越到古代也行啊,可这大周是哪朝哪代?总不能是个平行世界吧?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老婆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委屈?想着想着便沉沉的睡去了。